简陋的房屋里弥漫着一股尘土的潮气，霍克忽然想到，自己当年与贝珊妮在外拼搏时，就是把母亲留在这样一个空荡、潮湿而又阴冷的房屋里，任由她一个人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唯一的亲属只有那个靠不住的伽门舅舅。在孤独中一边怀念着自己逝去的儿子，一边担忧着在外的两个女儿。无人相伴。

她当年就是这样照顾母亲的么……

只不过，她发现的太晚了。在母亲已经离开十年之后，她再意识到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厨房里漂荡出炖汤的香气，丽安德拉快步走向厨房，随手拽下旁边木架上的毛巾，在水盆中沾湿后走到壁炉边，用湿毛巾包裹住把手后，准备取下固定在上面的铁锅。

“让我来吧。”霍克连忙走到壁炉旁，伸出手端起铁锅。这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在玛哈坎城堡的八年时光中她没有荒废对自己的锻炼。在回到家乡重新获得魔法力量后，这样的温度她能够用一点小力量轻松化解。

将铁锅端到旁边的桌面上，霍克轻轻的将其放下。丽安德拉抓紧毛巾站在旁边，望着面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玛丽安。

“……玛丽安。”

“嗯？”

“三个月前，在柯克沃的码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对吗？”

霍克沉默了垂下目光。汤锅里热气腾腾，飘漫着一股清香。

“卡沃和贝珊妮都没有认出来，母亲，你是怎么……”

“我是你的母亲，玛丽安！”丽安德拉有些心痛的握住她的手臂：“到底发生了什么，玛丽安？你为什么会，会……会那么沧桑？那天在码头上，卡沃带着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的不同。你从来都没有笑过，也没有开玩笑，更没有说些打趣的话。我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你变成这幅样子。”

霍克总会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开玩笑，用一些嘲弄的话语来面对危险。时间一长，她都有些忘记当年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父亲去世了，她是家里的长女。她要撑起这个家，还要带着妹妹躲避圣殿骑士的追捕，东躲西藏。还要面对各种各样吝啬、危险切不怀好意的雇主。这种时候，她能做的只有笑。笑别人，笑自己。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够难住她，没有什么糟糕的人会让她愤怒，因为她见多识广，对面临的刁难和羞辱永远都是一笑了之。

那时候她还不到二十五岁。

当那些一个个依靠她的人离开消失后，她还怎么能够笑得出来呢。

“我……”

她本想找一个借口，一个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当话语吐出唇边的瞬间，酸楚涌上心头，把剩下的话语全部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简单的词汇。

她趴在母亲的怀里，沉积的眼泪止不住的决堤。

“妈……”

二十年的流浪，二十年的奋斗，她已经年愈四十，直到今天。但此刻，她不再是那个永远足智多谋，永远乐观开朗的霍克，而是那个父母尚且在世时，能够在遇到委屈时能够在家人面前落泪倾诉的玛丽安。

丽安德拉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在玛丽安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无论是在码头上的帮助，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英勇，还有那双就像是她父亲一样的翠绿眼睛。毋庸置疑，这就是她最挂念的长女。

女儿比她更高，更有力。可无论何时，她都是她的女儿，那个被她抱在怀里安慰的女儿。

世上每个地方都有一弯潭水，那是女儿思念母亲的泪水。玛丽安在母亲的怀里，痛哭流涕。

汤锅中的热气已经消散了，冷却的汤水表面上凝固着一层油脂。她们坐在餐桌旁，聊了很久。大部分时间，丽安德拉都是在安慰面前的玛丽安，有时候听着她讲述的那些痛苦经历，她也不由得为之心酸落泪。

直到敲响的房门打断了她们。

“母亲！”门外响起另一个相似的声音，玛丽安焦急而担忧的敲了敲门：“母亲，你在吗？！”

“……对不起，妈，我该走了。”霍克低头看了眼手里刚才被当做抹眼泪的蒙面纱，已经湿透了。她可以出现在卡沃、贝珊妮与许多认识霍克的人面前，出于安全考虑，她不能出现在另一个自己眼前，至少在确定安全之前绝不能。

“既然来了，不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吗？”丽安德拉担忧的望着她：“玛丽安……我不知道你说的故事中那些人到底代表了谁，可你的生活已经够艰苦了。既然能够来到这里，为什么还要再离开呢。我想我的玛丽安会很乐意能够得到一位新的姐妹。”

霍克舔了下嘴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