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爱美的唱腔令人惊愕,令人难以忍受,但雷特依旧从自己聆听到的“旋律” 中找到了切
入点。雷特出身自音乐世家,追寻美妙的旋律就如他的本能,却并不代表他完全无法接受那些令
自己感到焦躁和反感的调律,正好相反,他对旋律的敏感性同样体现在,他能够从这种种让自己
感到不舒服,下意识去排斥的混响中,找到自己欣赏的某一部份。
知音爱美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怪异曲调,只是回响在这个仪式场中的“旋律” 的一部分。在雷
特的感受中,《北极星》 强大到了连知音爱美的这种曲调都能够包容,并在节奏的腔调上更具备
存在感,这让他意图将自己的旋律引导出来,融入《北极星》的旋律中时,极大地排除了知音爱
美的干扰。
没有人能听懂知音爱美究竞在唱些什么,但是,当雷特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旋律引导出来,并
越来越深入《北极星》的旋律时,他渐渐可以看到,- -种可以形容为肮脏和污秽的色彩,正从知
音爱美身上释放出来。如果一定要通过其它感官去描述这种颜色和质感,那就像是油墨,是黑色
的,就好似腐臭水沟中的烂泥,一团团地从空气中涌现。
雷特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旋律” 中,感受过如此污秽的表现,哪怕是邪教和上原专务那样
的恶人身上都没有出现过。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怀疑这样的“旋律”是否真的是知音爱
美自己的旋律。
他差一点就主动放开知音爱美,向一旁避开了。这个“旋律”是如此的恶心,丑陋,简直就
是他所欣赏的一切美好的反面,是他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他-丝一毫都不想被这 腐烂的恶臭的
东西沾染一知音爱美的哼唱, 已经不再是听觉上的事情了,对雷特来说,这是一-种五感上的体
验,是一种深入大脑和灵魂的恶意。
他从感性.上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状况,但是,他觉得此时在主导自己的- -定是理性,- -定是
《北极星》给自己带来了勇气。否则,他又为何-直紧紧抓住知音爱美的手,而不是从她身边逃
离呢?
他甚至没有开口去质问知音爱美,她所发出的这污秽不堪的“旋律”到底是什么。
当雷特一边忍耐一-边进行最后的调整时,知音爱美的“旋律” 已经借由《北极星》远远扩散
出去,并对场内的所有事物都在发生影响。无论是空气,风雨,石头,人物,怪物,以及其它任
何实体和非实体的形象,都在以一种能够直观感受到,目视到,甚至是体验到的方式,产生让人
感到不安的异常变化。
吉他手感受到了,他不得不竭尽全力,才能维持《北极星》的旋律不被打乱。哪怕面对“神
明”的压力,这污秽扭曲的“旋律”也没有失分,反而在一-时间,让他觉得这“旋律”不是从后
方而来的,而就是眼前这个“神明”传来的,是这个可怕的“神明”释放出可怕的“旋律”,以
这样的方式在入侵这场噩梦。吉他手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想过,这个可怕可憎的“旋律” 竟然会
是从自己的同伴,甚至可以说,会是从人类身上发出来的。
人类怎么可能释放这种“旋律”?人类的发声体怎么可能构建这样“旋律” ?只要闭上眼睛
从这肮脏污秽的“旋律” 中所能构筑的印象,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莫测的,不可思议的,极度邪
恶的怪物。并且,在这个噩梦中,于此时此刻,也只有眼前的这个“神明” 最是附合这首“旋律
当吉他手意识到,这真的是自己的同伴,那位年轻的女音乐人发出来的声音时,他简直要停
下《北极星》的演奏,在一种深深的困惑、恐惧和绝望中抱住脑袋。任何言语上的形容,都无法
形容“这可怕的声音是人发出的声音”这一事实给他带来的冲击。
他面对可怕的“神明”时,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可面对这个事实,他觉得自己其实已经
疯狂了。他迫不及待去接受从自己内心浮现的某种幻觉,那是:自己之所以会听到这么可怕的声
音,认知到这么可怕的事实,不是因为这个事实正在发生,而是“神明” 的压迫促使自己的一切.
知觉都发生了扭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