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专务有一种解脱感。他的恐惧和绝望,似乎伴随若伤势一同转移了。他就像是被隔离已
久的病人,恨不得立刻跑出门外,呼吸- -口新鲜空气。他知道这场仪式接下来应该如何运作,那
个藏匿在黑幕后的怪物,无法在这个噩梦中阻挡自己,就如那个蟾蜍神明侵蚀了噩梦,却依旧无
法忽视这个噩梦的阻力一这个噩梦 是属于结缘神的,毫无疑问,他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在
结缘神的指引下,而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自己在结缘神的噩梦里,做着结缘神希望看到的事情。上原专务不是笨蛋,他很清楚这就是
现状。当然, 这个现状并非他最初的算盘,在他的职业生涯里,每一次的合作都在谋求最大的利
益,并认为这种追求是理所当然的。他追逐着结缘神的力量,但并不代表他从开始就倒向结缘
神。在精算的结果中,最完美的结果当然是既能获得结缘神的力量,又能保证自身的最大独立性
这是一种需求关系的博弈,上原专 务相信自己看到了“结缘神”的窘境,并根据他已知的所
有情报排兵布阵,以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然而,在这场博弈中,他输了。
这是一场赢家通吃的赌局。他也从不怀疑,自己曾经见到的任何幻觉,听到的任何指引,从
“结缘神”那里获得的所有怪诞的知识和力量,都是“结缘神”在这场赌局中扔下的筹码。排除
那些稀奇古怪,难以理解的表象,其内在依旧是他十分了解,并一直在运作的那一套属于人类社
会博弈的运作方式。
身为国际掮客,他自认比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更要精通这个赌局。
即便如此,他也十分清楚,每当自己的计划遭到微小的挫折,而不得不去弥补的时候,自己
或多或少都要拿走“结缘神”扔来的一些筹码。这些筹码都不会是白拿的,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
, 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这就如两方进行对赌,排除赌局上那些形式性的言辞与装饰,实际规则是:亏损的一-方必须
通过借贷的方式,从对赌的另-方换取更多的资金,直到一方失去所有的借贷能力,亦或者另一
方失去所有的贷款能力。
上原专务已经借贷了太多,哪怕他的意识已经足够混乱了,哪怕他已经陷入对“结缘神”的
狂热和痴迷,但身为国际掮客的本能依旧让他知道,自己正在付出自己的所有,如果人有灵魂,
那就是连自己的灵魂都已经卖掉了。而且,从最坏的角度来看一他相信这是必然一 结缘神就
如他所见过的那些最贪婪邪恶的商人- -样,不会就此松手,它总会将失败者榨干到什么都不剩下
而这个无比强烈又真实的认知,同样也是上原专务心中恐惧的一个源头。人类无法理解的东
西会带来恐惧与绝望,可人类能够理解的东西难道就不会吗?上原专务看见过很多次,那些在“
大赌局”里失败的人们往往选择登上高楼,失足跌落,亦或者跑到谁也不知道的下水沟里,结局
再也无人知晓。他去过的国家,他接受过的教育,他眼睁睁看到过的事实,都在告诉他:这就是
自己必然会面临的恐怖与绝望。
这是一个可知的,可以想象的下场。上原专 务觉得,或许比那些不可名状之恐怖更加恐怖。
但他已经失败了,他没有选择,要不最后搏-一把,将最后一点残渣都压上,要不现在就放弃
,然后死也无法翻身。前者的结果不会太好,但似乎还有一 点点希望;而后者,那个可怕的现实
近在咫尺。
他当然会选择前者,这是基于精算得出的结论。为了延缓那个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结局到来
他必须认下“结缘神”开出的所有条件,无条件执行“结缘神”给出的任何指示。自己要不成
为一-个疯狂的木偶,要不立刻“失足”。
哪一个选择是正确的?上原专务虽然倾向于前者,但他其实不能准确评估其中的好坏一因
为他知道,每一-个都是糟糕透顶的选择,自己只能从最坏的两种选择中抓住其中一个,本就是最
大的失败。
他完全是以一个精算者,-个国际掮客,-个身而为人的本性,去抓住这个选择的。因为,
他已经没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