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的视野穿透层层障碍,内在之眼从他的想象中飞出来了,就如同悬挂在高空的月亮,落
下的辉光就是他的目光。他- -个奇怪的“拱门”,那便是他自身所在之处;他看到了飞舞的丝线
如江流入海,从四面八方钻入“拱门”中;他看到了疯狂叫喊的警视正,这个男人正将一把银
色手枪塞入自己的嘴巴里,仿佛要顶入喉咙中。
马恩看这把银色手枪+分眼熟,不正是去年的结缘神事件里,上 岛公介曾经用过的那一把吗
?当时事件结束后,这把银色手枪再没有下文,没想到如今落在了警视正手中。
警视正身上有藤蔓缠绕,如穿戴了藤甲,可这些藤蔓疯狂生长,都将他的肌肤扎出血来了,
而他却尤不自知。这骇人的景象几乎让人错以为,警视正被这些古怪的藤蔓困扰着,束缚着,备
受伤害又无法逃脱。
可马恩又想到了佐井久之,他听到了佐井久之的旋律。这旋律太过跳脱,节奏疯狂,仿佛已
经来到了失控的边缘。不过,如果这些藤蔓就是佐井久之,马恩认为,自己可以相信他一哪怕
他不清楚这位日岛特派员为何变成了这般模,但只要是佐井久之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因为,佐井久之是真正的天才呀。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自己等三人,已经再无其他相关人员。既然警视正在这里,其他人肯定
也来过,马恩聆听着“旋律”,便有一个强烈的直觉:乌克兰女人带走了知音爱美。
吉他手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早已经离去。至于键盘手 马恩的视野穿透了“拱门”的一角
看到了接驳大量管线的棺材,他知道,键盘手就在其中。那棺材就是基建仪式程序提醒的“嬗
变核心”,键盘手的决意仿佛驻留在这些信息里,即便看不到对方,也能从“旋律”中感受到。
“多谢了,各位。”马恩由衷感激,此时临近曲终人散,可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
; 无论是在这个世界等候,还是已经离开的人;都对己方计划的顺利执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就和前两次事件-样,马恩依旧深深感到,如果没有大家的努力,结局一定会更加严峻。说
起来,他也感到惭愧,在自己迷失在婚礼中时,根本无法对众人伸出援手。如今自己还能活着,
一定也是托了这些人的福吧。
让想要的获得,让该走的走,留下的人必然有留下的理由。马恩曾经希望队伍里的每个人都
能活下来,都能走上一条光明正大的道路,可万事不会尽如人意,现在的结果大概已经是最好的
结果了吧。
马恩在疯狂的“旋律”中将倒置的身体翻转。大脑袋已经不再传达信息,可他依旧知道自己
要做什么。“拱门” 的复杂内部构造正如其所愿地移动,调换,拼接,而在他体内急剧膨胀的冷
与暖也仿佛获得了- -个更加便利顺畅的出口。在他的感受中,冷和暖分从两条复杂的轨迹,沿着
这些复杂的管线游走,互不干涉,只在棺材所在之处交逢。
他可以从“旋律”中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有无数松散的齿轮和杠杆- -边运作,一边碰
撞,连带着整个“拱门”的构造都给人-种松垮的感觉。可就是这个仿佛随时都会垮掉的矩形仪
轨,正以同样疯狂的效率运转着。
他还有-种错觉:这咯吱咯吱的声音并非完全来自巨大仪轨设备的构造,有时更像是一只巨
大的怪物活体,不停撕咬着某物的尸骨。这让他不禁回想起之前那个奇特的梦中,从深海里浮现
的千亿触手千亿利齿的怪物。
两者都在疯狂地“进食”,而食物就是那些不知就里,拼命往里钻的“神子”。
一吃掉了 “神子”, 用来作为二次点火的燃料吗?
这个巨大的“拱门”看似一台机器,却莫名让人觉得它是活生生的,而自己正置身于它的肚
子里。即便有这样的感想,马恩依旧没有因此而产生恐惧的情绪。他觉得,这很可能是秘药正在
发挥药效的缘故,那可怕的痛苦还在继续,仿佛已经填满了自己体内的每一条神经, 正在从每一
个毛孔处向外涌出。
比起痛苦,马恩倒是更加讨厌“惶恐”的感觉。他置身在这个仪轨中,竞有着十足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