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遇见了那种挫折,叔叔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回到东京了,这一家人却还能坦然面对。wanben.info他们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没有抱怨彼此,亦没有抱怨他人,生活过得依然和睦。简而言之,他们都是怀着对新生活充满期待的心情,前往那个偏远的乡下小镇的。”
“那段时间里,我每次收到他们从乡下发来的信件,都会忍不住心生感慨。从信上的口吻来看,真的一点都没有怨天尤人的情绪:叔叔满怀热情地对待一介巡警的新职业,翔子阿姨积极地与新邻居们搞好关系,小典在那个学校结交到了新朋友,对于这家人来说,每一天都充满希望。”
“我对于受到大众追捧的成就并不在意,却对这类处变不惊的人非常敬佩,如果说小时候的我只是下意识地憧憬着总是能给我带来新奇玩具、陪我到处玩耍的叔叔,现在就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因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真的很罕见,更何况他们还有幸聚在一起。”
自称过着平凡生活的家伙们随处可见,可是那只不过是境遇使然。如果有外力改变他们的环境,让他们走上更好抑或更坏的人生,他们就会像橡皮泥那样毫无抵抗地被捏成各种形状;而反过来说,能将普普通通的生活坚持到底的人,已经称不上“普通”了。
“阿猛的确不是一个普通人。你我都深知这一点。”
野上勇说。
“是啊,如果说叔叔有哪里不普通的话,就是那种超乎常人的正义感……”佐千代回答,“而正是这份正义感,将这个本来就遭遇不幸的家庭推向更深处。”
“阿猛不是第一次犯这种错误了,看来他并没有接受教训。”
“这不是错误,从一开始就不是。”
佐千代的口吻斩钉截铁般坚定。
“叔叔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身为他的兄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父亲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妻子野上翔子同样是个好人,他们的儿子野上典也是个好孩子,又乖巧又懂事……这一家人,值得过上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于悲惨的命运中挣扎。”
野上勇没有立即回应。
一时间,耳畔只剩下壁炉中火柴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
“……佐千代,你知道刚才来的人是谁吗?”
过了一会儿,野上当家平淡的声音在房间内静静回荡。
“您刚才已经说过,是主家的人。”
“对。那你知道这家伙是来做什么的吗?”
“……”佐千代想了想,说道,“虽然不知道父亲和那个人具体的谈话内容,但他们的意图从来都是一样的。”
“不错。他们想要达成的企图,从我接手这个家族……不,是早在那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前文提到,野间家族的势力极为庞大,但由于没有像荻原家那样有一个在蓬勃发展阶段始终牢牢掌舵的强有力的领导人,所以伴随着企业的茁壮生长、家族将触须伸向每一个社会领域的同时,亦导致了内部不可避免的分裂。
而“野上”就是其中一个分支。
她的源头,就在神凭村。
那时候,野间家还没有获得如日中天的地位,却已经是有着悠久历史和丰厚底蕴的地方豪门,即所谓的“士族”。
公司还不存在,家族内部保留了大量现在看来不近人情的习俗:比方说将那些因为意外出生的私生子私生女、以及遭到惩罚驱逐出主家的后代们,全都一股脑塞到某栋早年建立的乡间洋馆中。
家族的统治者不愿意承认这群人是野间家的一员,但又不肯放他们回归社会,生怕他们会给家族抹黑,成为污点,于是便想了个办法让他们全都呆在一处,实质上是将这群人软禁起来。
有的人甚至是在那栋洋馆里被生下来的。他们自出生到成长,从来就没能离开过山林半步,他们的世界,小到仅有狭窄的一扇窗;在他们身边,只有一群死气沉沉的仆人,以及和他们有着相同遭遇,自甘沉沦的亲人们。
如此残酷的行为延续了好几代,于上个世纪接近尾声的时候才被取缔。洋馆的最后一任主人将它交给附近的村子暂作保管,并抛弃了野间的姓氏,和家族脱离关系,像个普通人那样重归社会。那个人做出了保证,说绝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当然,她并不是第一个从那座洋馆中走出的人。
还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得以离开那个地方,有可能是出于不同家系间的斗争而被原谅赦免,这群人有时成为利益的牺牲品,有时又成为相互博弈的筹码。
他们连野间的姓氏都不被允许使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