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本身会诞生许多诗歌与故事,但大海同样埋葬了诸多的梦想与人生。它有其浪漫的一面,但深水之下埋藏的却是不可见的黑暗。就像老渔夫说的一样,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好恶而改变,它只是存在于那里,于无数个日夜,见证无数死亡与新生。
结婚后的许多年中,听潮先生从沧海潮起潮落中吸收剑意,学得形似神似。但那时他幸福美满,自然不会像大海一样冷酷无情,这让他的剑意距离最顶端自然还有一些差距。
而现在,听潮先生任由冷风吹过自己的身体,他的脸颊与手臂都被冻得冰冷麻木。簪子上的铜片轻轻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听潮先生的耳中变得无比悠长。
“我终于如这大海一样了。”
听潮先生轻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已经离世的妻女,还是说给曾经的自己。
于绝望中见众生。沧海与人生,曾经在老渔夫口中被比喻成一类,现在听潮先生终于明白了。人生如沧海,处处不可知。听潮先生抬起头,望着头顶黑压压的乌云,他知道自己是无法再成为云的。
云沉积成水,水汇聚成海。不再有往日的自由与潇洒,而是沉默着厚积薄发。
听潮先生见到了女儿的墓,周围的一切被收拾的很整齐,小小的墓碑矗立在地面上。
他走到那里,伸手轻轻抚过墓前的泥土,就像是曾经摸着女儿温暖圆润的脸颊。
听潮先生将剑放在地上,仰起头,给长眠地下的女儿讲了最后一个故事。
他说,其实他对仗剑天涯的英雄梦确实还有些许留念,但那种留念在妻女的笑容面前不值一提。就算让他再选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在那个晚上扔了剑,抓着笔给看花姑娘的妈妈写蹩脚的情书。
不过,如果这是看花姑娘的期望,那么听潮先生就会将曾经梦想的碎片拾起一块,抛入海中,让这小小的愿望与广阔的大海融为一体。
说完,听潮先生拔出了剑。他将剑鞘放在了女儿的墓碑前,握着锋利的剑,面色十分平静地离开。每次他的脚步落下,都仿佛带着千钧的力道,压制不住的剑气扩散到四面八方,就像是大海卷起一圈圈的波澜。
云海以南,仿佛在与听潮先生的气势相呼应,海平面上堆叠起层层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