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沉默了数秒之后,就看着门外的山茶花树说道:“原敬这个人确实是有着不俗的见识的,在当前这个国外形势复杂,国内又充满着混乱思想的时代,也只有原敬才能作出恰当的应对啊。但是,你认为他所主张的对华缓和见解,真的可行吗?”
田中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日俄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他就向山县就大陆政策进言过,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清帝国没有自我保持国内秩序之能力,为了防止西方列强瓜分清帝国,日本应当先行向清帝国进行扩张。”
而他在同一时期的个人日记中也踌躇满志的写过,“清帝国将来取得大的发展,达成可能挫败各国欲望的盛运,其发展还甚为遥远,几乎近于空想。”这样的语句。
简单的来说,日俄战争的胜利使得田中为代表的陆军军官们倾向于建立以陆军为中心主义的攻势国防论,也就是日本应当成为大陆帝国的主张。这同以海军为中心主义的守势国防论,主张建立一个岛帝国日本的言论是针锋相对的。
正是看到了田中所代表的长州派青年军官们的野望,山县才认定了田中作为长州派的继任者。但实际上在日俄战争结束的初期,山县一直都认为俄罗斯帝国是不会放弃报复日本的想法的,因此日本应当警惕同俄罗斯的下一次战争,为了下一次继续击败俄罗斯帝国,则日本应当协调同清帝国政府的关系,联合清帝国一起对抗俄罗斯帝国。
只不过山县最终还是被田中说服,方才支持更加激进的大陆政策,但是在辛亥革命到今日,田中所主张的大陆政策几乎已经破产,这就让山县不得不重新退回到了日俄战争时期的立场。
田中因此很明白,山县这个问题其实是在考量自己,一个坚持大陆政策的长州派代言人显然是无法同主张缓和对华关系的原敬领导的立宪政友会携手前进的。
田中义一只是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等于是背弃了军部青年将校的共识,但是如果自己爬不上去,谁还能去领导完成大陆政策呢。
“我认为,当下的中国绝不是腐朽无能的清帝国可相提并论的。对于清帝国来说,试图挫败各国入侵欲望的盛运是遥不可及的,但是我们现在都能看的很明白,当下中国的某一部分地区确实拥有了挫败各国欲望的实力。强行和我们的邻居对抗下去,只会让帝国的力量白白的消耗在朝鲜半岛,并让各国从中渔利罢了。
当前的帝国应当整备军队,就像我们在日清、日俄战争之前做的那样,等到我们准备完毕了,再谋求一个恰当的时机同中国开战。而在这之前,缓和对华关系,让中国人放下对于帝国的戒备心理,我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举动。”
对于田中的回答,山县还是满意的,对华缓和关系是一回事,和海军中心主义的对抗又是另一回事,哪怕今后的日本并不会发起对中国的进攻,也不妨碍陆军以这样的理念保住资源的分配。
因此山县拿起了面前的茶盏缓缓的喝了几口,才吐了口气说道:“嗯,那么你就去和原敬碰一碰吧,我看眼下这个局面还是要他出来才能安抚住朝野上下对于政府的批评的。而且和共和党之间的联络,国内也只有他同那位吴川有些私交了…”
这一个月来日本国内的风云变幻可真是让外国人看傻了眼,当然最为傻眼的还是那些赌日本不会对北京政府提出的要求后退的中国人。
在这一局中大获全胜的,自然是从一开始就秉持强硬态度和日本交涉的共和党,其次则是借助共和党的力量和日本政府对抗,却又极力在舆论上缓和两国关系的革命党,一败涂地的则是北洋派,特别是南方的冯国璋集团。
当上海虹口事件传到北京时,传承了前清外交传统的北洋派政客很快就摆出了两个姿态,一个是干脆装死,一个则是要求国民忍耐,把这件事交给政府来处理,不要激化中日问题。
徐世昌等北洋文官派选择了装死,不断的把皮球踢给了总统府,冯国璋则是对治下城市的学生、市民和工人对于上海虹口事件的游行示威进行了驱散和阻止。由此,在日本国内发生“米骚动”,日本外交官对于上海虹口事件的立场趋向于软化后,民众的怒气开始转向了不作为的北洋派,特别是阻止民众示威的冯国璋一系。
这样的情况,冯国璋也是第一次遇到。毕竟在他这一生中,但凡洋人和中国人起了冲突,只有中国人吃亏,什么时候洋人吃过亏?哪怕是日本人。他当时做决定时考虑的,是事情闹大后日本军舰开进长江来,他这个江苏督军就是首当其冲,这不就是因小失大么。
按照前清的传统,洋人怕百姓,百姓怕官,官怕洋人。就是因为每次洋人和百姓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