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居中摇头道:“不是,是他自己想到的。或者说是他证道飞升之后的一份天人感应。”
托月山大祖首徒元凶,其实白泽最早赐名是“元吉”。跟着师父、抱着胡琴走过千山万水的小道童,名叫“黄裳”。
世间最后一条真龙,在宝瓶洲南岸登陆,向北逃窜,一条走龙道,在骊珠洞天陨落。是为“龙战于野。”
大绶王朝游荡多年的鬼物,承载了七千年天殛、饱受煎熬三千载的“蚬”,迎来一场兵解,“其道穷也。”
顾璨伤心道:“道祖也不说了,不敢为天下先。”
郑居中笑道:“是说给你们听的,不是说给某些人听的。”
终究是个没上过一天学的读书人,到底是个长久希望他人不要长久失望的书生本色。
蛮荒文海周密,落魄山陈平安。
在这场天地通之前,在他们逐渐成为半个一的各自过程当中,他们双方真正的大道之争是什么?
用人性诞生出最多的神性。
故而登天。
以神性诞生出最大的人性。
所以在地。
三教祖师散道,压制周密欲想从人间汲取更多的人性。
道士仙尉看门,是为了防止神性陈平安变得更加神性。
在重返浩然之后,那些尤其显著的愤怒,带着深刻眷念的伤感,温柔的眼神或是言语,就是由神性而生出的人性。
顾璨问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阮秀会做什么?”
郑居中说道:“得看当年齐静春和崔瀺跟她聊了什么。”
顾璨沉默许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有问过陈平安自己的意愿吗?有过在意他的想法和感受吗?”
郑居中给了一个好像可以有很多种解释的答案,“不好说。”
当年。
师兄弟双方联手,与桐叶洲的蛮荒周密在桃叶渡一条船上,面对面聊了几句。
在阮秀吃掉李柳的全部神性之前,他们一起来到了神秀山的山脚,山崖间刻有“天开神秀”四个大字。
阮秀坐在最高处的“天”字一横上边,神色淡然道:说道:“齐先生,我不想看到他。”
齐静春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带着他一起来这边。”
阮秀想了想,点点头。
齐静春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崔瀺。师兄,如何?是不是你我人缘,高下立判?
崔瀺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昔年几个同门当中,就数你齐静春的胜负心最重。较真,执着,非要输赢,必须拿第一,简而言之,就是小心眼。
在齐静春与阮秀言语之时,崔瀺倒是想起了一些过往小事,某些画面。跟阿良也有些关系。
胡子拉碴的矮小汉子,贱兮兮劝酒道:“小齐啊,你在桌上的酒品很过硬,是稳稳第一的,就是这酒量,差了点意思,别说第一,都快要垫底了。”
满脸通红的少年立即不乐意了,一拍桌子,“什么?!再来一壶!”
“左师兄和刘师兄已经被我喝趴下了,我怎就垫底了?”
“阿良,崔瀺,你们都别跑!”
之后就是少年趴桌上说梦话了。
青年放下酒杯,依旧眼神明亮。阿良在那边撅屁股夹菜,打扫战场,盘子里残羹冷炙归拢归拢,也有一筷子不是。
满嘴流油的汉子,抹着嘴碎碎念叨着,也不晓得以后哪位仙子女侠,能把勤俭贤惠的自己嫁回家,真是替她开心。
最后他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也不知道从哪里顺手偷来还是低价买来的“宝座”,男人把双腿搁在桌上,轻轻拍着肚子,叼着牙签,打着酒嗝,笑骂道:“你跟他斗什么气。”
崔瀺微笑道:“好玩嘛。”
阿良翻了个白眼,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背,非要忍着一次不吐,那点酒量能喝多少?这……揍性!嘿,我喜欢。
崔瀺皱眉道:“讲点规矩,把腿放下去。”
阿良哦了一声,立即放下腿。
崔瀺起身收拾碗筷,斜眼某个趴在桌上呼噜如雷的壮汉,“刘十六,别装睡了,搭把手。”
刘十六立即挺直腰杆,装傻道:“天亮啦?”
阿良鬼鬼祟祟,嘿,我又放回去了。
崔瀺瞪眼,却是压低嗓音提醒道:“阿良!”
阿良只好悻悻然收起双腿,崔瀺这家伙,他总有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强迫症。比如看到书页折角,他就一定要抚平。不管是书架上的书籍,还是书桌上每一件文房清供的位置,都要摆放得丝毫不差。不过被几位同门师弟们给折腾得乱七八糟的,他也从不说什么,只是默默自顾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