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啊,算是过上了好时节。”
当官一辈子都不开窍的,大有人在。例如偶尔被贵人或明或暗提携一次两次,偏只觉得是自身本事够好,或是同僚被穿小鞋下绊子好多次了,依旧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归咎于官运不济。
若说日久见人心。我们凡夫俗子,再高寿,比得过山上的修道之人?
先前兵部这边,沈沉之所以始终没有批准此事,也不是老尚书故意刁难周贡,而是周贡跟邯州副将黄眉仙还不一样,周贡始终保留风雪庙大鲵沟的谱牒身份。大骊边军自有法例,不会随随便便破例的。
只是这次既然国师亲自发话,让周贡去兵部找到吴王城,说是有礼部董湖作为担保人,允许兵部破例行事,准他掌管一艘剑舟。兵部这边也就顺水推舟一次,大骊朝的规矩,本身就是崔瀺一手搭建而起。
老人笑眯眯道:“此前朝野上下,都会怀疑一事,当得剑仙,做得官吗?”
“徐桐,吴王城,你们俩也一样。别跟我摆什么委屈脸色,俩小狐狸,还是嫩了点。”
“可不管怎么说,大骊京城加上陪都的六部当中,天然最为亲近陈国师的,我们兵部是毋庸置疑的第一。”
“我为什么豁出去一张老脸皮不要了,也要拉着陈国师必须第一个视察兵部?就是知道我们兵部,完全不用装,陈国师就能感受到他在千步廊,至少有一块地盘,是从心里向着他的,最理解‘隐官’的分量。”
满朝文武,起先都想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年轻国师与崔国师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就算你陈平安做得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坐得稳大骊新任国师的那把椅子吗?
也想搞清楚,这对文圣一脉的师兄弟,他们一样和不一样的地方,各自是在什么地方。
由于沈沉已经卸任,连那方堂官大印都已经封存起来,新任尚书的人选尚未廷议,连那小朝会也是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徐桐和吴王城当然内心火热,只是沈老尚书故意不提此事,他们总不好主动说什么,只能假装淡然。
沈沉笑了笑,到底是年轻人。只是再一想,比起自己当年,他们好像已经沉稳太多了。
“好好配合国师,相信该有的,迟早都会有的。不该得到的,你们也别伸手。”
“明天的新兵部会是怎么个样子,我是管不了了,只希望别变成户部那样乌烟瘴气。”
沈沉缓缓站起身,笑道:“拜托。”
两位侍郎同时抱拳。
沈沉挥挥手,“忙去吧。”
老人来到庭院,站在台阶上,看着那棵银杏树。
六部官员,总能得到几件龙泉郡官窑烧造的青瓷。
唯独兵部的高官,都能获赐一把龙泉郡铸造的宝剑。
京城百姓有个谐趣说法,到底算不算大骊高官,就看有没有坐过鸣镝渡的军方渡船。
某些功劳大的外籍官员,告老还乡了,就能按例携带家眷一起登船。
沈沉贵为一部尚书,当然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只是老人拒绝了。
老人想要回乡之路,走得慢些。
在路上多看看这份来之不易的升平之世,看那宽阔的官道,乡野的稻田,果林。
其实他这个大骊兵部尚书卸任之时,按照昔年的某个约定,会有人牵马相送。
将来我们大骊铁骑,打得下半座宝瓶洲,就由他宋长镜送到宫城门口。
打得下整座宝瓶洲,就由那崔瀺牵马走完一整条皇城千步廊。
但是知晓此事的,不多。
大骊先帝宋正醇,前任国师崔瀺,如今身在蛮荒的淮王宋长镜,即便加上沈沉自己,仍然不超过单手之数。
沈沉也没有跟谁提及,免得有那倚老卖老的嫌疑。
老人也就只当是一坛不必找新人痛饮的老酒了,辞了官,回了家,独酌即可。
书房那边,桌上一部翻阅了无数遍的泛黄兵书,书页里的银杏叶还是几十年前的样子。
老人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一个青衫老者,一个还算年轻的自己,在树下谈论兵事。
沈沉揉了揉眼睛,误以为自己眼花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