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收起那根碧绿簪子后,双手撑在膝盖上,“接下来怎么说?”
陈平安笑道:“木茂兄,我以诚相待,你却以动了手脚的簪子试探我,你说该怎么说?”
书生一脸无辜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人兄,这样不好吧?你我都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可别学那分赃不均、反目成仇的野修啊。”
陈平安说道:“你将簪子放置地上,我来砍上一剑,一试便知。”
书生问道:“若是好人兄冤枉了我,又毁了我的簪子,我岂不是又伤心又破财?又该如何?”
陈平安想了想,“若是误会了你,那我就交出六件灵器作为补偿。”
书生脸色阴晴不定。
陈平安一根手指轻轻敲击养剑葫。
书生眼睛始终盯住陈平安,然后将簪子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
陈平安停下敲击动作。
养剑葫内掠出飞剑初一。
书生突然说道:“等一下。”
陈平安笑道:“怎么说?留着玉簪,还是交出你那六件灵器?”
书生哈哈大笑,十分快意,双指捻住那方铜印,往玉簪重重一砸,簪子顿时断成两截。
一阵浓郁灵气四散开来。
玉簪的光泽随之缓缓黯淡。
再无任何玄机。
吹拂得两人头发和衣袖飘动不已。
陈平安皱了皱眉头。
书生微笑道:“好人兄,赢你一次,真是不易。”
陈平安说道:“你钱多压手?”
书生笑着摇头,“实在是心意难平,积郁已久,临走之前,不赢这一次,我怕道心受损。”
陈平安啧啧道:“你们这些谱牒仙师,不把钱当钱就算了,还不把法宝当法宝。”
书生叹了口气,“我得走了,如果不是为了这次小赌怡情,我先前还真就一去不回,掉头就跑了。”
陈平安点头道:“不送。”
书生站起身,轻声道:“好人兄,希望有缘再见。”
陈平安眼神复杂,也站起身,欲言又止,终究是无话可说。
书生似乎猜出陈平安的想法,哈哈大笑,“真是位好人兄!”
言语过后,书生化作一阵黑烟,遁地而走。
书生果真就此离去。
陈平安就留在这座祠庙,练习剑炉立桩。
从夜幕沉沉到天亮时分。
陈平安睁开眼。
地上还有那断成两截的碧玉簪子。
陈平安始终没有去动它。
陈平安站起身,跃上墙头,一掠而去。
将那两截没了灵气却依旧是法宝材质的簪子,就那么留在原地。
去往青庐镇。
而不是去那座已经群龙无首的老龙窟捡漏寻宝。
自然是信不过那书生。
而那位覆海元君当下又已经是他的奴婢,先前书生独自来到祠庙,她会在哪里?做什么?显而易见。
哪怕事实上不是。
陈平安也一样会按照那个最坏的猜测,凭此行事。
只是他突然改变路线,换了一个方向。
许久过后,书生竟是去而复还,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那两截簪子,摇摇头,“可惜了,竟然没有收起来,不然就能炸烂你的咫尺物。”
他小心翼翼将那两截玉簪收入袖中,而不是咫尺物,这才真正离开。
书生这一次没有遁地而行,而是大摇大摆地在黑河之上,御风而游,一条汹涌河水被当中分开,久久没有合拢。
书生两只大袖鼓荡不已,猎猎作响,喃喃道:“人莫太闲,念头窃起,杂草丛生。太忙,则真性退去,作鸟兽散。所以说啊,身心无忧,风月之趣,很难兼得。”
他沿着黑河一路往南御风,途中只是瞥了眼宝镜山方向,却不会往那边凑近。
这是家族对他此次出门的唯一要求。
不许靠近宝镜山。
书生一抖手腕,手中现出那根捆妖绳,原来是另一端绑缚着那位覆海元君,魁梧女子被拽出水面。
书生又一拧转手腕,将其狠狠砸入黑河水中。
惊起高达十数丈的惊涛骇浪。
书生落在黑河南方尽头处,收起那根捆妖绳,女子摇摇晃晃站在一旁。
书生开始徒步南行,她胆战心惊地跟在身后。
书生脚步不停,转头微笑道:“你有个不念情的老子,但是好在跟了我这么个最有江湖气的主子。所以,东西带来了吗?”
女子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只乌金色的青瓷小水呈,颤声道:“奉命去了趟老龙窟,将我爹精心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