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万分:“卧槽,仇老哥你看见什么了?”
“我……”
仇云崖颤声道:
“……我小时候上学堂,路上想上厕所憋着,结果到了教室发现自己迟到了十分钟,想偷偷进去但我体型太大被先生叫住了,我只能原地答道,紧张就放了个屁,放了个屁就崩出来了。”
说到这里,仇云崖已流出血泪:
“……后来我还发现我走错班了。”
“哇,太悲伤了。”
三侠面无表情棒读道。
随即,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井中的老井头,他们很清楚,这种秘武对自己这种心智坚韧,和往事和解的人没有多少杀伤力,这个秘武真正的打击对象,还在老井头身上。
此刻,老井头正紧紧抱着怀中的头骨,眼前已经被一片烈火覆盖。
那是六七十年前,春苗镇被逃离的乱军洗劫,大地焚烧,屋舍败尽,仿佛夜空都被灼烧时的火焰,只有六岁的他对这镇子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火烧毁,只剩个石底的家,常打水漂的河流已经干涸,上面躺着玩伴的尸体,大路上的尸体中血水彼此连绵成一条猩红长路,他被一瘸一拐的母亲抱着,丢进了只剩一点点水的井底。
“莫出来莫说话,外面危险咧!我去把隔壁孩子也带回来!”
井口的母亲探出头,慌张地叮嘱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井口,这是老井头最后一次看见活着的母亲,随后,他只听见了一连串低吼、嘶鸣、惨叫,最终不知过了多久,一颗带着血的头颅被随意抛回了井内,头颅在井壁上磕磕碰碰,最后落在了小孩儿的怀里,他低头一看,愣了许久,被恐惧夺去的声音直到一切平息,乱军留下满地残尸离去后,方才回归了他的声带,发出一句:
“……娘?”
这之后的记忆,老井头却已经记不真切,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捧着娘亲的头,喝着井里的脏水,脏水喝干了,没多久又上吐下泻,井壁上的虫子扣下来吃了,也几乎不顶饿,就在他即将于朦胧中饿死之时,他看见井口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影。
“……就你一个了啊。”
说话的人影一袭白衣,语气温和清朗,他蹲在井口与自己对视着,从包里摸了两下,摸出来一包窝窝头,气劲一托,给他运了下去,又舀了碗水来,看着他狼吞虎咽干净,随即问道:
“你要出来么?”
小孩儿疯狂摇头。
“外面危险,莫出去,莫出去……”
“这样啊……但你得饿死在下面呐?”
白衣青年摩挲着下巴,发愁道。
“莫出去,莫出去……”
小孩儿只知道不断地摇头。
见状,白衣青年冥思苦想片刻,忽然打了个响指:“有了!我现在教你一个口诀,你给背下来,一定好好背知道么?”
小孩儿把白衣青年口中的口诀重复十遍,老老实实记在心里,忽然感觉天地中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体内,就连扣墙壁时裂开冒血的手指也没那么疼了。
“这是啥咧?”
“【坐井观天诀】,全天下现在估摸着就我一个人知道口诀了,你运气好着呢。”白衣侠士笑道:“我现在渡给你一道【西北风】,你饿了就张开嘴往肚子里喝,没啥营养,但饿不死你。”
“大哥你是神仙哇?咋啥都会咧?能不能救我娘?”
小孩儿希冀道。
“我是个屁神仙咧。”白衣青年摆了摆手,发现自己口音都被小孩儿带歪了:“你好好修行,有朝一日你敢了你就爬出来,可以当大侠,不建议你报仇,活顺畅点啊,我走了。”
把身上所有干粮都丢给小孩儿后,白衣青年消失在了井口,过了片刻,却又掉过头来,伸出手指着他,道:
“可得好好活咧,晓得不小娃?”
“……我晓得咧。”
白衣青年笑了笑,离开井口,随即小孩听见了一串有些哀伤的龙吟,随后便是振翅飞翔的声响,那便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白衣青年。
小孩儿闭上眼,喝了一口西北风,开始默念坐井观天决的口诀,一遍遍地念,一遍遍地念,不知不觉间,把母亲的遗容念成了枯骨,把井壁上念出了青苔,把自己念出了胡子,把个子给念高了,忽而有一天,井外传来了一声稀奇的喊声:
“嘿,这有个胡子老头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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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间,老井头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