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大多集结于此,朱红色的城墙上也架着两挺日造机关枪不停喷火射击。
一片枪林弹雨把最开始开出的两辆汽车都打得浑身是洞,车中的司机、政客一并死去,后面一辆载着参议院秘书长林长民的汽车急急停下,林长民从后面抓住司机肩膀喊道:“我会日语,我去同他们交涉!”
但他刚把身体探出车窗,便遭到一名日军士兵无差别的扫射,嘴里打
招呼的日语刚刚跳出两个音节,子弹就从他的额间穿过,鲜血喷满车内。
“是林秘书长……攻击!前面是日本人,就是他们杀了皇上,也是他们挑动的政变!”
淳和向着身边几名地下武工队的同志细心嘱咐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以后,便身先士卒带着另外一些政保局的干部强冲日军火线,众人都从这个隐藏极深的特工脸上看到了难以言喻的一层阴影,他合身跳过地上的沟渠,身影完全没在了那些火焰之中……
而在北京城另一端的铁狮子胡同,战斗也终于来到了最后的时刻,蔡锷亲自指挥南苑新军扫除了京城卫戍军的最后抵抗,并把总统府卫队也团团包围在了后院之中。
袁世凯没有选择出逃,他听见了北方越来越近的枪声,但到此时袁世凯反而对大局看得更加清楚,非常明白即便北苑的那支军队抵达,冯旅的立场归属也是非常难说的。
老迈的枭雄直到此时才渐渐看清楚了南方那位年轻人的布局,在无限敬服的同时,袁世凯的背上也升起了一片森寒的鸡皮疙瘩,中国这个老大帝国的前途命运……真要交到那名攻于算计的青年革命家之手吗?
袁世凯呢喃道:“我活了五十多年,到最后才明白做一个大政治家最不需要的就是权谋算计。林君汉啊林君汉,你已经彻底打败了我,你的面前也有一条更光明的康庄大道,只要你不那么心急,多等一等,是完全用不到那么多小手腕的。
……是了,我们躬逢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谁能不急呢?但寰球万国,英雄豪杰辈出,仅仅在中国走上巅峰完全证明不了什么啦……有大道在,何必用此小术!”
“父亲——”袁克文感到一阵深深的不安,连忙抓住袁世凯的右手。
袁世凯望着袁克文,又想到他那个早已逃之夭夭的大儿子袁克定,又生气又觉得很可笑,自己算计十多年想把天下传给儿孙辈的谋划,竟然是如此的虚妄!
“你若能活过这场大难,克文,有机会要告诉林淮唐,我袁世凯的这一辈子证明了任何阴谋算计都敌不过新时代的浩浩大势,请他多想想我的下场,切莫心急。同时也要告诫天下人,万不可学我、万万不可学袁世凯啊!”
“还有……”
袁世凯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指着身后还在焚烧中的一堆文件,苦笑道:“我已做了国贼,到头来还想留得好名声吗?文忠公不配,我也不配啊。别烧了,把密约文件留给社会党吧!这对林淮唐整合中国总有些用处。”
说完袁世凯便举起他最钟爱的德国毛瑟手枪,对着自己的嘴巴开火——十多年前,当许多义和团的大师兄在他面前表演刀枪不入的本领时,袁世凯也正是用这把手枪戳穿了义和拳的骗局。
其实那时袁世凯就该明白这个道理:在这个全世界向前狂奔的大时代,任何骗局、阴谋、算计和权术,都抵挡不住浩浩汤汤的洪流!
当蔡锷带着军队冲入总统府内时,只看到了袁世凯那具伏毙在火盆前的肥胖尸体,与此同时紫禁城一线的复辟军在遭到冯玉祥的偷袭以后也终于全线溃败。
溥仪之死的消息使京城卫戍军和大多数宗社党都放弃了抵抗,青木宣纯身边只剩下最后的十几名日军官兵,他们都是日本军队中大陆政策派的精英,此次行动是在日本政府半默认状态下发起的独走,所以青木宣纯也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华军获得任何一名日军俘虏,最好连没有军籍的浪人也一样!
“我们一旦落入中国军队之手,对帝国的国际声誉就会造成严重打击,军部在政府那些文官和国会那群资本家党棍的面前,又会显得更尴尬了!”
青木宣纯咬着牙冷笑说:“国会很有可能借机通过更严苛的裁军法案,他们又要说什么现在是民主主义的时代,军队应该忍耐……诸君,不要忘记了是谁在朝鲜和满洲用一次次肉弹特攻换来了大正时代的治世,我们不能对不起埋葬在尔灵山上的大和魂!”
他拔出始终带在身上的一柄短剑,扔在地上——和大多数日本军官使用的武士刀不同,青木宣纯随身佩戴的短剑是当年袁世凯在朝鲜时送给他的一把中国式匕首。
“处决所有不愿切腹的大陆浪人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