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的江水清晰见底,与灰色的天空一道,茫茫的一片,浩浩荡荡穿过船旅繁忙的商埠,苍茫的暮色自远而近,水上的波纹也辨不清晰了。
来自华东野战军第二师的红军官兵们,列队屹立在江堤上,遥看龟蛇两山,巅峰处是赤帜舒展,芳草鹦鹉洲旁,还停泊着好几艘涂装深色的红海军第一舰队兵舰。
“日暮乡关何处去,烟波江上使人愁。”
华东野第二师师长杨若钧,还有红海军总司令萨镇冰和红海军第一舰队司令员谢葆璋几人,都正在江堤上迎风肃立。
谢葆璋笑说:“萨老总此去京华,就要被中央任用为海军部部长了。”
驻扎在武汉三镇的红军高级将领,还有本地鄂军几位黎元洪系统的投诚军官,以及来自汉口的几名民族资本家,都齐聚一堂为萨镇冰践行。
武昌上游的汉水穿过山岭,从谷壑里钻出来,气势汹汹地奔腾而来,轰鸣着,叫嚣着,一泻千里,如下山的猛虎,如奔驰的野马,江边的岩石被冲刷得圆滑光洁,白色的浪花一阵接一阵地冲上空中,在一丈多高的地方回落下来,与周边的千丘万壑,山石树木,形成一幅无比壮观的画卷。
一条茫茫大江横空出世,江水滚滚而来,卷起的不止是一道道此起彼伏的雪白巨浪,也是流不尽的代代英雄血。
“红海军舰队……今后就要镜如来负起责任。”
萨镇冰还是在报纸上看新闻,才得知了自己已经被中央发表为第一届中央人民政府的海军部部长。他望着谢葆璋等人,很有些怅然若失,这什么海军部长,也无非是要将他调离舰队一线罢了,眼前这几位老红军看来也是早就知悉这内幕消息了。
鄂军第一师的师长黎本唐,也在为萨镇冰赴京践行的人群当中。他捧起一杯酒,附和说:“萨公入京以后,既是中枢大员,又是开国元勋,两次革命,萨公都举海军起义而扭转乾坤,其功莫大乎!”
黎本唐本名唐克明,辛亥革命前是湖北新军工程第八营营长,他攀附黎元洪,故而改为姓“黎”,取名“本唐”,号称是“入赘黎家”,溜须拍马到了没有任何底线的地步。
所以鄂军将领多数都很瞧不起黎本唐,特别是那些参加过武昌起义的首义元勋,更视黎本唐为一跳梁小丑。
国民党籍的鄂军将领吴醒汉就讥讽道:“此次红军入鄂,黎师长投诚举义的动作就比萨公慢了许多步,但若能及时改为林姓,或许也能入得了中央法眼。”
吴醒汉这句话马上就刺痛了黎本唐,他涨红了脸很想反驳,但看社会党的几位高层领导人都在这里,又实在不敢反骂出口。
最后还是吴醒汉的好友、鄂军参谋长蔡济民,从中调和,化解了两人间针锋相对的气氛。
谢葆璋和杨若钧互相对视,均默默摇头。
鄂军有极光荣的历史,武昌首义足可以名垂千古。但自从黎元洪靠他老辣的官场权谋斗垮鄂军诸将以后,这支开启民国历史的革命军队就不断走向堕落,许多军官只因为是黄陂人,和黎元洪是同乡,就被超级拔擢到了各级带兵官的位置上。
还有一大群靠溜须拍马上位的将领,也把辛亥革命时的那批首义元勋给挤走了。
辛亥年前后的鄂军,号称是南方新军里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战斗力不下于北洋军的老六镇。但经过黎元洪的这一番糟蹋后,鄂军只剩下乌烟瘴气,作战能力大幅度下降,军队里吃空额、喝兵血的情况也十分严重,甚至不少武器还被军官私下卖掉。
长江江水把武汉分割成三个城镇,汉口是武汉最大的商埠,武昌则是武汉三镇的权力中心,汉阳则因为汉阳兵工厂的存在,是武汉的工业中心。
汉阳兵工厂的军火生产能力,比之上海的江南制造局还要高,可以说是中国目前独一无二的大军工基地。但在黎元洪的手上,这样一家大兵工厂,居然也被糟蹋到了资不抵债的地步。
“请萨司令上船吧。”
萨镇冰恋恋不舍地又望了武汉三镇几眼,但最终还是在谢葆璋和杨若钧的催促下,登上了开往北京的兵舰。
谢葆璋看着萨镇冰远去的背影,淡淡道:“武汉三镇在黎元洪把持下,腐朽已极啊……”
杨若钧跟着说:“我军已经接管了汉阳兵工厂,从此开始着手,刷新湖北政治,必能有所成果。”
汉阳兵工厂此时约有职工三百名,工人四千名,兵工厂的劳动强度相当大,工作时间经常达十三小时以上。
早上七点至十二点,下午一点至五点,晚上六点至十点,都是工作时间。
黎元洪统治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