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世纪以来干涸了的化石遗址。褐黄色的烟雾火燎的痕迹,也见证过左宗棠的西征大军,涂抹着鸟粪陈旧斑驳的裂缝和路旁斜倚的几株红柳,又伴随着红军的整场征程。
“杨增新没派一点部队到哈密这边来吗?”马鸿宾有些迷惑,“司令、政委,你们怎么看?从哈密到迪化,一路上苦旅千里,万一有个什么问题,咱们回家都难啊,要不要先在哈密这边休整休整?至
少建立一个大的兵站。”
西域苍茫,天狼星寒凉的光芒永远照耀着这一片山河大地。祁连山下是霍去病奔驰过的古战场,一想到这点,胡景翼的热血便免不了又沸腾起来。
玉门关的土墙之外,西北以北的漠野中——鄯善、婼羌、且末、于阗、龟兹、车师、高昌、月氏人、楼兰人、突厥人、匈奴人、丁零人……多少个民族在这片黄沙中起起伏伏,留下痕迹,又倏忽间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在中国的历史上,只有真正强盛的时代能将步伐企及西域,也只有企及了西域的时代才有资格稳定强盛的殿堂。
就算是满清那样腐朽的政权,也会由于远征绝域的功绩在青史上拥有一席之地,而今天新时代的赤色旗帜就要由我们这些人来插到长年积雪的帕米尔高原山巅,这又是何等的荣耀呢?
胡景翼毫不犹豫地说:“兵贵神速,从河西走廊到迪化何止千里?杨增新又自以为解放战争以来,他虽然抗拒中央、割据自守,中央当不至于在此时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来控制边疆地区,所以才对哈密防务如此轻视。但随着形势继续发展,等杨增新注意到西征兵团入疆的决心以后,他肯定会集结兵力甚至是利用边疆地区的民族、宗教矛盾来阻挠红军前进……正因如此,我们更要抓紧时间,在杨增新反应过来中央是要迅速彻底地解决新疆问题以前,就前进至迪化附近。”
大漠边关,从星星峡到迪化沿途是如此的荒凉,古时候繁盛如斯的丝绸之路早就不知道荒废成了什么样子。胡景翼大胆前进,同时也就意味着西征兵团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失归路。
前进容易,但如果进退维谷呢?马鸿宾也很担心到时候红军还能否顺利退回甘肃省。
邓宝珊信心满满,扬起马鞭说:“我当年应募新疆新军,就是一步一个脚印从这里跋山涉水走到伊犁去的。伊犁可比迪化远得多!笠帅放心,我肯定能带大伙顺利走完这趟路。”
红军内部官兵之间的称呼,按林淮唐的要求要么直接称呼某某同志,要么就是以职务称呼,如胡景翼身为西征兵团的司令员,就应当直接称呼胡司令员。
但这毕竟还是1917年的时代,清朝的统治终结也才不过六七年的时间而已。虽然中国社会党的政治教育工作正在以空前速度改变着这时代中国公民的精神面貌,但长久以来的尊卑之别习惯依旧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彻底根除的。
林淮唐自己尚且还常常被民主党派的朋友称为“汉公”,在红军内部,特别是许多这两年来才从军阀武装整编过来的新部队里,或者是一些像胡景翼、邓宝珊这类江湖气比较重的老战士里,很多人还是会沿用清军、北洋军那样“某帅”的尊称来称呼军队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