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枪林弹雨中柯伦泰夫人也赶了过来,大部分妇女都优先过河,只有负责红军妇女工作的领导人柯伦泰自己留在最后面,和布哈林、加仑将军、刘静人一起最后渡河。
柯伦泰是当前世界各国中,唯一一位女性的中央部长,她在女权方面有些过于激进的观点,就算放在一百年后说不定也会惹起许多人的反感,放在1920年,那当然更让传统士大夫出身的刘静人看得连连摇头,但这份殿后的大无畏勇气又着实让刘静人佩服。
布哈林和加仑将军都强烈希望柯伦泰夫人优先过河,可这位女士只是笑道:“我的腿受了伤,实在没办法优先走。”
这让刘静人想起《论语》里孔子所讲的鲁国大夫孟之反的故事:“非敢后也,马不进也。”当时鲁国被齐国打的大败,孟之反在后面掩护鲁国部队的撤退,在撤退到城门的时候,假装拿鞭子打他的马,然后说“非敢后也,马不进也。”我并不是敢于在最后阻击敌人的追兵,殿后掩护全军,而是我的马不肯走快而已。
曙光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白卫军的渡口守兵正在迅速溃散,乌拉尔河西岸的追兵则大多数都被图哈切夫斯基和斯大林吸引住了,布尔什维克中央各机关的工作人员也陆续过河,直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员都乘着小船或走浮桥或泅渡过河以后,留在最后面的布哈林、加仑将军、柯伦泰夫人和刘静人才接着过到河水东岸。
布哈林也夸赞了刘静人的勇气,这位从晚清起起伏伏一直干到新中国的老派外交官,此时身上几乎再也见不到一丝老名士风流自赏的派头,他摸了摸脸颊上的灰尘,露出真诚的笑容:
“我好像有些理解林主席他们的精神了……假使全世界的红军都有这样的精神,那么世界革命一定不是一个梦。孔子讲过大同之世,儒家提倡三代之治,公羊家则有太平世、升平世、据乱世的三世说,如果共产主义的世界革命成功,那对人类的成就,还要超过儒家最理想的致太平之世界……”
刘静人所说的中国哲学思想,眼前几位俄国达瓦里希都是半懂半不懂的。但大家都明白,只要是亲身参与并经历了大革命的人,只要他能抛弃旧世界遗留给个人的枷锁,那他一定就能融入革命澎湃的洪流里。
连刘静人这种老派士大夫都能改变,也可以想见,再经历了同样激烈的大革命的中国,也一定还有许许多多原来沉醉在旧中国幻梦里的中国同志,早就完全觉醒了。
小船轻飘飘渡过乌拉尔河,河对岸那一个团的白卫军已经完全被渡河红军给冲垮了,李可夫和拉狄克都在对岸等候布哈林,等布哈林他们过来以后,红军就用手头保留的最后一台无线电发报机向图哈切夫斯基发去了渡河成功的信号:第二个十月!
天如墨砚,刘静人望着东方:中国志愿军就在那里等候着他们!、
俄国革命,生存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