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变嘛。”一贯热衷于战术问题的李济深饶有兴趣道,“中国历史上大多数政变,被政变的一方通常都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君主吧?马上君主,有几个能被政变的,很少,只要军队可靠,一般就不会发生政变。”
陈更新说道:“我看也难说,隋文帝在位24年,就被隋炀帝杀了,儿子杀老子。有一出戏叫《御河桥》,就是杨广杀父,还杀了他的哥哥杨勇。唐朝李世民兄弟相杀,争夺皇位。李世民杀了他的哥哥建成、弟弟元吉,即玄武门之变。宋朝呢,宋朝赵匡胤,在位17年,被他的弟弟赵光义杀了。‘烛影斧声,千古之谜’。有一出京戏叫《贺后骂殿》,讲了这件事。元朝忽必烈,统治中国16年,他的儿子铁木耳在位13年,皇族争位。大乱,两宫相争,一个是皇孙,一个是皇后,也是夺权杀人。”
秦汉唐又分析说:“这些例子,主要都是统治阶级内部的分裂吧。”
朱德说:“这话不一定,我看周树人部长在《历史研究》上发表过一篇文章,说烛影斧声是虚妄之谈,其实就只是民间的谣传而已,实无其事。”
“哈哈!”李济深放声笑道,“是不是跟雍正那回事差不多,我从前也听人讲说什么雍正搞政变,谋害了康熙帝,然后把那传位十四子的遗诏,改成了传位于四子。也是到北京以后,我问过几个前清做过大臣的老人,这才知道满清诏书都用满文、汉文、蒙文好几种文字,汉文能改,满文却改不了,看来此事大概率也是虚妄之谈。”
陈更新又问朱德:“玉阶,你对国外的情况了解得多,正好给我们讲一讲国外,特别是拉丁美洲地区的苦迭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德点着头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后就开始讲起来说:“拉美人对军事政变是司空见惯的,自从他们从西班牙、葡萄牙的殖民帝国中独立以来,政变就像无法根治的痼疾一样长久地困扰着南美各国。”
他拿过一支铅笔,在桌上白纸写下一行文字:“厄瓜多尔在1831年到1845年短短14年间更换了13个政个府,墨西哥在1821年到1850年的29年间,共发生了50次之多的政权更迭,并且全都是通过苦迭打的形式实现,仅1824年到1844年的20年中就发生了250次成功或未遂的军事政变。即便是从全世界角度来说,像拉美国家这样频繁、大规模的政变,也是绝无仅有的。”
陈更新沉吟说:“你把国外的情况掌握得很好,红军的高级参谋军官都应当具备这种博闻强识的能力,也要有国际视野。有这些历史上的反动政变警惕我们,就应该引起红军的惊心动魄,高度警惕。”
朱德又说:“在拉美世界,还有一个专有名词叫作考迪罗,意思是首领或者头子,其实就类似于我们中国人所说的军阀。拉美摆脱不了考迪罗这种军事独裁者的统治,根子其实在西班牙殖民者身上,殖民时代西班牙统治者利用自己手中的特权大肆圈地,在拉美搞出了一种具有当地特色的封建大庄园经济。
在这种大庄园中,庄园主往往拥有大量耕地和农具,甚至还有属于自己的手工业和副业,只要不是奢侈品或贵重商品,往往都可以自给自足,甚至有不少庄园压根就只有一条小路能和附近的城镇相连。”
秦汉唐感叹:“可想而知,在这种极具封闭性的庄园中,庄园主将会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只要关起门来,他们就是土皇帝。”
朱德继续介绍说:“这些大庄园主不仅对自己手下的佃农和仆从拥有绝对家长式的权威,甚至还可以私设公堂,执行他们自己所谓的法律,拉美的考迪罗就是这种封建大庄园主在政治上的延伸。
而且和英国人比起来,西班牙人的确运气非常好。他们在南美不仅找到了梦寐以求的贵金属矿产,还强迫大量土著居民充当奴隶劳工来开采矿产。因此,西班牙根本不需要像英、法那样的筚路蓝缕搞殖民地经营,更多的是打造一种低成本而又能高效掠夺的管理机构――也就是拉美大肆设立各种总督区或都督区。这些机构的统治者都是军人,往往依靠军队而不是正常行政系统实施统治,以求能在最大限度压榨殖民地的同时,又能以高压态势压制地方反抗。
而这种长期的军人统治,一方面深深地影响了拉美民众的政治心态,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了军人干政是正常的印象;另一方面,更是孵化日后那些大大小小的考迪罗们的温床。”
李济深不太理解陈更新为什么今天突然大谈世界历史上的政变经,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心下又渐渐浮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今天大家为什么要一直谈政变相关的事情?这也没有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