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没琴,甚好!
既然是以赏月的名头,黑蟒也不好直奔主题,就同白雀一齐在月下对了几句诗,吟了几首词,风花雪月话从古今了一番──别看黑蟒日日作乐不务正业,到底是活了万年的老蛇一条,这种附庸风雅的事儿在过去为与美人一亲芳泽也没少做过,这业务gān得熟练熟练的。
眼看著渐入佳境,黑蟒想著该是时候了,正欲去跟白雀谈谈鸟生的时候,白雀却转身看他,因那眼神之中包含的某种情愫太浓烈露骨,黑蟒竟被看得全身定住不动。
白雀目光潋潋,道:“有一首诗愿与殿下共品茗,望殿下不予嫌弃。”
说是诗,白雀却望月而唱──这是雀鸟一族的习性,族中男子若是看上了谁,欲与之比翼双飞,便要展喉而歌。
只听那婉转歌声悠悠唱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注)
一首凤求凰让白雀唱的千肠百转,怕是连天下最顽固的顽石也要被他给唱活了去。这首诗也不算新鲜,然确实雀鸟族中颇有盛名的求偶诗,除非是认定的命中之人,否则一般轻易不会唱予谁听。
白雀唱罢,似也有几分羞涩,他背过身去,只露出了通红的耳根。
静谧颇久,白雀握紧骨扇,婉婉述说衷肠──原来他自从那日便对黑蟒生出了隐隐情意,这些时日又与黑蟒相处,深觉过往对其误会太深。他几次有意献身,黑蟒皆不忍碰他,白雀恍觉黑蟒乃是当时难得的正人君子,又对他如此珍爱,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了黑蟒的情意云云……
白雀不懂,他越说,後头那呆站的黑蟒脸色就更苍白一分,简直是花容失色、惶恐至极!
白雀仍在凄婉而述,黑蟒却无声後退,终於,他掐准了时机,非常窝囊地──逃了。
且不说白雀在发现黑蟒不见踪影之後作何感想,黑蟒化作巨蛇迅速回宫,那些妖奴只觉一阵飓风袭来,只隐约感觉到黑气闪过,心中怪奇,莫不是上界又派人来了,不然殿下何故爬得如此著急?
无人知道黑蟒在今夜遇到了什麽,在内殿的侍从道,黑蟒一幅受了惊吓的模样,回去之後便不住唉声叹气,苦思自恼,却不知到底在愁些什麽。
总之,共有十日,黑蟒拒不见人,後宫无数美人登门来问,就连那最最清高的白雀公子亦来过一回。
当时侍从将他阻在门外,白雀似乎也是大病初愈的模样,见黑蟒不愿见他,水眸凄清地凝望内殿的方向,失声轻道:替我传话给殿下,告诉他……我可以等。
这句话黑蟒听了是作何想,旁人就不得而知了,然而看他食不下咽的模样,瞧著也不是啥好事儿。
黑蟒闭关十日,总算是想通了,他一踏出寝宫,就跟犯了百年难得的急色似的,招了後宫美人在大殿饮酒作乐,连续三日都能闻得那些yín声làng语。
黑蟒已经许久不曾招幸其他美人,此番大肆宣yín,自然导致後宫漫天的流言蜚语,想黑蟒几乎把美人睡了一遍,就是不幸白雀,难道黑蟒终於对白雀腻味了麽?
传言越说越离谱,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有人道白雀几次色诱黑蟒,都叫黑蟒赶了出去,此事说得绘声绘色,又看昭雀宫里一片凋零,往日黑蟒的赏赐和照拂仿佛都跟著少了,白雀失宠的事儿几乎从传言演变成了事实。
昭雀宫中,白衣男子坐於窗边,抱琴不言。只看他掌心消瘦,两眼无光,短短的时日,便折腾得瘦了几圈。侍儿过来,看餐盘上的食物不曾动过,又见男子容姿憔悴,不由心酸落泪:公子,您吃点吧,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白雀不动,宛如木偶一般凝看远方。
前些时日,那颗被捂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也不知是谁人授意,那些後宫美人日日来他这里,炫耀著山主如何宠幸他们,全然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可这些都伤不了白雀,真正叫他神殇的是那个邪魅的男子,白雀阖目轻叹,眼角颤颤落下一泪……
他真的看不懂他,真的不懂。
既然不懂,何不去当面问他……!
白雀黯然神伤数时,最後终於带著誓死同归的决心,前去求见山主。
没想到白雀并未受到什麽为难,妖奴便领他到黑蟒的寝宫里去。只是当白雀进去一看,却见到了更叫他心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