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最后,燧发枪兵们热血奔涌,瞪大了眼睛却已然没了目标。
在河岸的密林中,百来号正白旗的弓手屏息静气,不敢出声。带领他们的固山额真不说话,只能挥手示意手下藏好,千万别暴露行迹。
黄台级派弓手去帮阿敏一把。可等正白旗士卒急匆匆赶来,全程目睹镶蓝旗的白甲兵面对汉人火器是何等无力,被暴虐了一遍又一遍。
会冒烟的船硬是可以顶着十几艘木船的围攻,铳炮齐鸣,轰杀灭绝。镶蓝旗的人也是肉胎凡躯,大败亏输。
阿敏那身山纹锁子甲太显眼了,他高喝邀战却被打爆脑袋的一幕过于震撼,不但把镶蓝旗的白甲护军逼到拼死的绝境,还把正白旗给吓的够呛。
镶蓝旗的木船被打到支离破碎,落水白甲兵仓皇而逃。
好些上岸了没逃掉,被打死在岸边。少数命大逃进林子的,无不躲在树后大喘气,仿佛从地府逃回人间。
正白旗的固山额真不敢乱动了,大气不出,就猫在林子里。其手下弓手也默契的很,一个个面无人色,缩头缩脑。
就听河道上突突突的动静响了半刻钟,汉人的船只拔锚又朝上游进发,从瑷河进入草河,逼近凤凰城的城楼。
凤凰城就建在草河边,城池长八百米,宽五百米,在辽东已经算不小的军事重镇。
黄台级在城楼上看着阿敏的船队朝汉人的船只冲了过去,随后又是火铳又是火炮,响个没完。每有响动,他便揪心,也盼着阿敏能以奋勇战胜汉人的奇技淫巧。
阿敏身死的那一幕离着太远,黄台级没看见。可他能听到河面上持续不断的炮声,以及一艘艘被打沉的木船。
若说佟家完蛋只是死了个能干的奴才,阿敏的完蛋代表‘八旗’遭受重创。
镶蓝旗势力仅次于努尔哈赤亲领的正黄旗,比黄台级的正白旗还强。可现在旗主战死,等于一条狗被打断了脊梁,不死也瘫痪。
汉人两艘冒烟的船只停在凤凰城外的岸边,炮口转向瞄准了城楼。阿敏的船队却没了声息,或沉或漂,胜负已分。
黄台级胸口淤结,两眼尽赤。他抓着城垛,张口怒喊,可嗓子仿佛被堵,半天不发声,只能恨的死命捶城墙。
奴才们意识到情况危急,连推带抬的拖着自家主子逃离城楼。
没一会,河边炮响,两枚实心弹命中木制城楼。
顷刻间,夯土城垛崩裂瓦解,城楼廊柱碎屑乱飞。这炮击虽然没有实际意义,却无疑在宣示汉人军队强势回归,建州女真不过尔尔。
火炮打了十几轮才停。看着没啥目标可打,周青峰才指挥两艘船返航。
接下来一周,‘蚊子’级小火轮每天都来,也不一定开炮,但会死死盯着凤凰城内的建奴部队,制造莫大压力。
与此同时,五艘‘辽’字级运输船一起出动,给镇江堡运来新编的两个燧发枪营,总共八百人。加上之前运来的兵力,周青峰手里掌握了一个团的近代军队。
黄台级在凤凰城里走不得,守不得,像被堵在窝里的老鼠般躁动。他派人把阿敏的尸首捞上来,把镶蓝旗大败的消息传回宽甸。
驻守宽甸的费英东和莽古尔泰大惊失色,又觉着无比棘手。因为军事组七人目前有五个抵达镇江堡,分成两组从瑷河和蒲石河逆流夹击宽甸。
凤凰城遇袭,宽甸同样遇袭。
新华远征队船坚炮狠,在河道水面上完全无敌。莽古尔泰打了打几回,发现自己的船很快被清空,对面的汉人伤亡甚微。
黄台级接到费英东派人快马送来的急报,告知宽甸方面难以给与支援,要求他快点把三千建州大军撤回。
“汉人擅长舟楫,控制水路,沿线堡寨俱是其囊中之物。我等处处把守,处处空虚,难免被其蚕食。为今之计只有固守宽甸,过冬自保。”
十月份,辽东天气将迅速转冷,河面会结冰。只要拖到结冰,汉人的大船总来不了吧。再打起来就是明年三四月份,说不定有办法对付了。
黄台级认同这个道理,立马决定带三千人马撤回宽甸。走之前,他放火烧掉凤凰城,还将城中数千汉人青壮全数掠走,留下的老弱妇孺杀了个精光。
等周青峰带着两个燧发枪营和三个草草训练的归化步兵营,‘慢腾腾’沿着瑷河准备攻打凤凰城,发现整个城池变成鬼蜮。
全城过火,无处不是焦黑。烧成白地的街道中倒着数以千计的焦尸,遇难者生前拼命挣扎反抗过,死后姿态各异。
尸堆中有怀抱婴儿的母亲,有逃跑躲藏的孩童,有苦苦哀求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