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林氏族堂。

“向太爷爷请安。”

林清祥今天西装革履，穿着特别正式，恭敬地对林老爷子行全套晚辈礼，八十多岁的林老爷子与林清祥寒暄了几句。

林老爷子——其实不是林清祥的爷爷，要说亲戚关系的话，大概“五百年前是一家”吧。新加坡的林氏是个低调而且分支繁杂的家族，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并不是所有新加坡姓林的人都属这个家族。

林老爷子寒暄之时，堂屋的茶会已举行了半个时辰，各家受邀的大佬或是闲聊家常或是磋商生意，但也有注意到林清祥这个年轻人的。

“这人虽然姓林，但不是林家的吧。”

“当然不是了，要是林家的后人，还能去走街串巷拉拢穷人？”

“几年前，他和李光耀可是一时瑜亮，斗到最后谁胜谁负可不一定呢。”

“他上一局没输就算走运了，他能拉拢些街头草民，可李光耀有手腕啊。不会几招纵横术，就凭人靓嘴会说，怎么搞政治。”

……

“黄老板好。”“郭老板好。”“邱老板好。”“周公子好。”

“小林啊，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但我没想到的是，你会来这种地方，见我们这种人。”

邱得拔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不过话只说了半句，后半句意思自己去猜。

郭方丰：“林清祥我不但大名早有耳闻，而且也打过交道啦，但我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些泥腿子知道了你在这里和我们推盘换盏、杯筹交错，以后你的街头政治可不好做喽。”

林清祥大笑，然后认真地说道：“郭老板，这次见面，小林还要对你说一声谢谢。61年新加坡劳资矛盾，我替工人去丰隆集团谈判要求改善工作环境、增加人身保险，虽然不是郭老板接待的我，但丰隆集团的高管还是讲理的，最后答应了工人的请求。”

邱得拔：“丰隆集团答应条件之后，就来找银行要贷款了。”

郭方丰：“其实，我就在另一边的办公室里看着谈判呢。……你们人多，我又能说什么，只能答应喽。但是工资和福利可别再加了，再加丰隆集团就要亏损了。”

林清祥：“只要工人能有养家糊口的工资，不要逼得太狠，他们也是好说话的。”

“小林，我大概知道你的来意。但是，你无法既获得底层工人的支持，同时又获得我们的支持。”

邱得拔开门见山地直接说正题：

“至于你和李光耀……你知道的，新加坡1961年起执行第一个五年计划，要发展独立自主的工商业，实现新加坡的工业化。现在五年计划搞了三年了，你也可以看得出来他是认真在搞这件事的。所以，你不能说李光耀光搞阴谋不干实事。”

林清祥：“独立自主、工业化，也正是社阵刚刚通过的最新的政治纲领的内容。在这方面，我们不会与人民行动党故意做出什么区分，因为这是新加坡发展的必由之路。社阵强调的是，发展必须是有尊严的发展，否则，不能说算是真正的独立自主。”

郭方丰：“站着挣钱和跪着挣钱，都是挣钱。”

林清祥：“当然不一样，就算说都是挣钱，可有的挣得多，有的挣得少，有的看起来挣了钱，可过几年还要把钱吐出去。”

“就拿郭老板的隆丰集团说吧，五金工具、建筑材料、油漆、仓储，五金建材被英美的舶来品打压，油漆要从新加坡外输入原料，这些都很容易被卡七寸，郭老板这十来年也不止被卡过一次了。你们在剥削工人，本身又被英美的大资本集团剥削着。”

“大资本集团剥削你们，你们只有更发狠地剥削工人，免得自己亏损或破产。这种……是involution的状态，但你们需要的是进化，新加坡也需要进化。”

郭方丰：“involution，这个词用得恰当。那你知道哪个行业可以不卷、不受白佬资本集团的剥削、不受英美的控制吗？”

林清祥：“现在我不能两嘴皮子一张就给诸位找出一条康庄大道来，但我认为，一个政府应该与企业一起，摸索并找出适合国家产业发展的正确道路。”

黄廷方：“这句话说得很好。”

林清祥：“工业化和经济发展的布局，政府不能无为而治，但也不是什么都管，到最后侵犯你们的利益。如果站在政府的角度，我认为，新加坡政府的布局应集中在‘6p’。”

“也就是制造、价格、布局、促销、权力、公共关系。product、price、place、pro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