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户,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否则他们也不会第一时间响应政策号召,又不是真活不下去了。
“额能问下子,啥田不?”
“当然不是熟田了,荒地,开出来就是好田,同样两个选择,有能力的自己开荒,算是自己的田地,也可以让政府来开,不过就是政府的土地,租给你们种,当然,会签订文书,缴纳一定的粮食作租金,只有地主租金的一半。”
听到要自己开荒,刘玉厚迟疑了片刻:“那还有一个呢?”
“作工,当石油工人,政府编制,吃皇粮,你的婆姨也可以随军安置,孩子送入学堂,都不要钱。”
“作工,额只会种地,旁的不会呀。”
“没关系,只要身体建康,会有人来教,也是力气活,不难。”
种田固然好,可收成靠天气,累不说,一年下来未必能剩多少,作工就不一样了,只要肯下力气,直接领粮食或是钱币,收入未必比种田差,还不用劳神。
他回头看了一眼婆姨,肚子圆滚滚地,眼看就要临盆了,开荒的话,肯定是帮不上忙的,自家的两个小子,大的也才5岁,小的只有2岁,全都指望不上。
眼下已经5月底了,今年的收成肯定泡了汤,就算开出来,也得等到明年才能播种,这么一通算下来,真不如作工强。
刘玉厚有点动心了。
“这个石油工人是作啥的,要下矿不,额咋听说,挖煤的下矿,一不留情,命都么了呢。”
“放心吧,石油工人不下矿,只是身上会有点味道,石油你知道吧,黑黑地,和那个味道差不多。”
山诺一听有门,马上鼓动道:“只要你肯作工,马上有粮食有衣服发,政府还给组织人手打土坯,帮着一块儿盖屋子,不久就有地方住。”
“去哪当这个石油工人,远不?”
“延长,不远,就30里地,想清楚了,我给你记上,去后面做身体检查,身体不好啊,也是作不得工的,当然了,选不上再分田,一样没差,怎么样老乡?”
刘玉厚鼓鼓腮帮子,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额想试试,成不?”
“那有啥不行的,来,拿上这个去后头,有大夫为你检查。”
山诺在登记表上盖上一个大红戳子,指指身后,刘玉厚拿上登记表,带着一家子走过去,这里又是一番热闹景象,一排排陕北汉子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身体,挨个走进帐篷里。
他把婆姨安顿在路边,拿着登记表去排队,白色帐篷上画了一个醒目的红色“十”字,里面的大夫也是一身白大褂。
“刘玉厚,恩,去那边躺下。”
女大夫?
刘玉厚有些手足无措,女大夫对此见怪不怪,耐心地教他躺到平床上,依次按压他的四肢,用听诊器检查心肺功能,温言询问过往病史等等。
五分钟后,“啪”一个合格的戳子盖在登记表上。
“老乡,你身体不错,可以去报道了。”
刘玉厚穿上单衣,高兴地问道:“额可以去做那个啥油工了?”
“是石油工人,对,你可以去参加,具体的工种还要看后续培训,带上家人一直向右走,有人会接引。”
刘玉厚放心了,又想到了什么:“大夫,额的婆姨要生了,能不能请你也帮着看看?”
“行啊,在哪儿?”
女大夫毫不在意地跟他出帐篷,没等走到地方,刘玉厚的大小子跑过来,扯着他的裤腿大喊。
“爹,娘在喊疼,快不成咧。”
两人大惊,赶紧跑过去,女大夫看了一眼就下令:“羊水破了,快推进帐篷,我给她接生。”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他的婆姨被送进帐篷,刘玉厚抱着小的牵着大的等在外头,只听到里面不时传出婆姨的哀叫声,以及女大夫的鼓励声。
“莫担心,那是我们最好的大夫,你堂客一定会平安的。”
一只烟递到嘴边,他下意识地接过来,竟然是那种高级的卷烟,后头还有个黄色的嘴儿。
刘玉厚蓦然抬头,发现周围安静下来,一个从来没见过但无比熟悉的侧影出现在眼前,从容地划燃火柴送到他面前。
“老乡,尝一尝。”
刘玉厚抖抖索索地点燃,整个人都傻了,自己说了什么,竟然完全记不起来了。
直到帐篷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女大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摘下口罩,冲他笑了笑。
“母女平安。”
然后,女大夫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