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已经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安稳坐了轮椅。

脸上红晕早已褪去，又是那个气势强大的烈王了。

“为什么不让跪？”他看着她，问道。

凤凌笑说：“这人呢，总是跪，总是跪，一旦跪久了，就容易忘记人格和尊严，我不想带一群只知道顺从而没有尊严感的手下。”

墨宸寒微微挑了剑眉。

幽深的眸子，添了一分异彩。

犀利追问：“可你今日，分明跪了皇上。你的人格和尊严，又怎么说？”

凤凌就笑了。

“我的人格和尊严？好好儿的，都在我身上呢，半分也没丢。”

她拍了拍自己胸脯，道：“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生来受的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教育，满脑子纲常伦理，再加上各种礼仪规矩的束缚，从身到心都有森严的等级观念。跪，是根植在你们骨子里头的东西，你们丝毫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错。但我，我就不，我打心眼儿里不认同这件事，所以就算跪了，也只是身体上的跪，影响不了自尊感。”

还进一步打比方：“我就当跪这个动作，跟走路一样，你走路会走没了人格和自尊吗？”

墨宸寒深深地看着她。

冷沉的眸子，多了几分疑惑。

她竟然说，她跟他们不一样。这个他们，包括谁？

见上位者跪拜，是很正常的礼仪，她竟然打心眼儿里不认同这件事？

“你自幼在凤家，是怎样被人教导的？”他不禁问道。

凤凌挑挑眉头，“你觉得凤家那种破地方，能教出我这么优秀的人吗？我是与生俱来的优秀！”

墨宸寒不由翘了翘唇角。

明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在幼年经历上打了马虎眼，但她这股子自信又自豪的劲儿，真的是在别的女子身上很难看到的。

夜幕完全笼罩四野，月色初上，星辉浅淡。

少女脸上蛛网狰狞的胎记在夜色里不再鲜明，被月光笼着，倒像是戴了半边紫红的面具。她潋滟清澈的眼睛在疏淡星月之下，倒映着月影星辉，更加明亮了。

“本王镇守边关八年，很久没有回京城，竟不知道这京城之中，出了你这样‘优秀’的人。”

墨宸寒的语气带了两份戏谑。

凤凌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完全了解天底下所有人所有事。”

墨宸寒点了点头，同意了，盯着凤凌道：“譬如本王就不知道，你这一身的巫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无论是凤家，还是慕容家，与巫医一道都没有半分关系。”

慕容家？

凤凌被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原身的生母、凤丞相的第一任妻子，姓慕容。

是慕容将军府的千金小姐。

慕容氏，可是跟着太祖开国的大功臣，历代名将辈出，战功彪炳史册，百余年来长盛不衰。然而，十几年前先帝在位末年，慕容氏却卷入了一场干系重大的谋反案之中。

谋逆篡位，抄家！灭族！

辉煌多年的慕容一族，就在那场轰动朝野的大案之中，陨落了。

原身的娘亲慕容静，也在家族被灭之后哀痛过度，吐血而亡。

这才有了年氏入凤府成为新一任夫人，有了原身十几年来的悲惨生活......

因为慕容静过世太早，凤凌来了这两天太忙，一时都没想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