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2章

显德帝正昏沉歪靠在软枕上，由孙平安很小心地半勺半勺地喂水。显德帝喝得很慢，吞咽不是很顺利。

“太上皇，和平子道长来了。”孙平安在显德帝耳边轻声禀报。

显德帝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祝皇后，又把眼睛合上了。

孙平安对祝皇后说：“太上皇现在精神倦怠，您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太上皇都听着呢。”

祝皇后走到床边，注视显德帝的病容很久，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她到一边的铜盆里去洗了个手，然后接过了孙平安手中的水碗，舀起半勺水，送到了显德帝的嘴边。

“二哥哥，喝吧，要是咽不下去，就润润唇舌。”

二哥哥？

凤凌听到这称呼，猜测想必是两个人年轻时候的昵称？原来显德帝和祝皇后也曾经有感情和谐的时候吗？

这样想着，就看到孙平安走远了一些，在显德帝看不到的地方举袖抹眼泪。

因了这声称呼，显德帝再次艰难地抬了抬眼皮，朝祝皇后虚弱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祝皇后也笑了，语气很是怅惘：“现在回头看看，当年成婚恍若昨日。这烈王府里处处挂着红色彩绸，一路走进来，倒让我想起新婚的时候。二哥哥，那时候，你不是我的意中人，我也不是你的原本的未婚妻， 可是咱们就阴差阳错地婚嫁了，然后就是这么多年。”

“呵，是啊。人这辈子，过得真快。”显德帝声气虚弱地搭了句腔。

“咱们过得并不幸福，每天都不开心。”祝皇后说。

“嗯，不开心。”

“现在我出家了，你也要走了，我们算是解脱了。”

“嗯。”

“要是还有来世，我不嫁给你，我也不做皇后，不让我的儿子当皇帝。”祝皇后说。

“好，我不娶你，也不做皇帝。”

“那你想做什么呢，二哥哥？”

“我啊，我不想有下辈子，做人太累了，我不做了。”

“不做人，做兽类畜类，还是花草树木？”

“生灵皆苦，我做一块石头吧。”显德帝想了半天之后，回答说。

祝皇后笑了：“做石头，会被人踢，会被风吹日晒弄碎，会化为灰烬。”

“那我直接做灰烬......”显德帝顿了顿，“不，灰烬也不做了，我不要下辈子，我就直接魂飞魄散好了。散了干净，散了，轻松。”

祝皇后道：“那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是要下辈子的，下辈子，我一出生就开始修行，修到老，修到飞升，修到天上去。”

“虚无缥缈。”显德帝评价，“不过，有个奔头挺好的。”

“太上皇，贫道先跟您说明白，您的地宫里别给我留位置，我是 方外之人，来日羽化之后也不跟您合葬，您别打扰我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