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清清淡淡，甚至因为吃了一颗水果味道浓郁的糖果，连口气都甜丝丝的，可是说出的话，却那么的冰冷。

抹杀。

是的，江老爷子的确这么做过。

企图抹杀这个不该存在的盛放。

“所以，不要谈这些虚妄的话题，他如果安生些，我不会做什么的，况且我现在也没做什么，我也没让你们江家绝后不是吗？”

“你！”江爷爷的脸气成猪肝色。

盛放从怀里掏出来一份文件，“别说些没用的了，我家小孩想拍戏，现在结婚的不容易打开市场，得赶紧离婚，弄个讨喜的人设才行，你看看没问题就派双方律师来，一式两份，让你家那位趁早签了。”

“哦对了，之前小凉儿签了一份不该签的合同，那点钱就当你给的零花了，不作数了哈。”

土匪都不带他这样的。

老爷子气的身子一个发软，扶住了桌子，才没有让自己栽下去。

盛放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对方，老爷子平息了许久，才让呼吸平顺下去。

他浑浊的眸子，微微抬眼，正好目光看到了盛放食指上的黑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幽幽道：“凉凉现在这么相信你，跟着你胡闹，你说她要是有一天知道，她父母的死，并未偶然，她还会跟着你胡闹吗？”

盛放咯嘣一声，把口中的水果糖给咬碎，齁得慌的甜味在味蕾里绽开，让人难以忍受。

“呵，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他起身，拍了拍衣角，仿佛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遥望远方，半晌才道：“你愿意拿江氏作为赌注来下注，我是不介意的。”

江爷爷有一腔的话，想要怼过去，可是想到对方是那种无所顾忌的人，说到，哪怕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做到。

一时间又梗在喉咙里，闷声闷气的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

并没有多宰人。

江爷爷以为盛放肯定会趁机多提要求。

“你这份协议，可不像你的为人。”这么礼貌，谦和。

盛放挑眉：“她不占不是她的便宜。”她不像是他，没有路走，走了许多绝路，她既然有的选择，那就稍稍留有余地，以后也不容易留下话柄。

不像是他……

江爷爷放下文件：“你对凉凉，似乎格外的优待，超乎了一般对待晚辈的疼爱。”

他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探究。

盛放咔吧咔吧的把糖全部给吞了后，端起桌子上的另外的一杯茶，漱了漱口。

入口是他不喜欢的苦味。

“嗯，我总觉得我这样的人活不长，总要找个顺眼的晚辈，以后好送我下葬。”

“……”

如果盛放跟老爷子不是这样的关系对立，而是寻常的父子关系，这会子老爷子手上的茶杯就该朝着盛放的脸上砸去了。

可惜没有如果。

老爷子闻言沉默了下来。

盛放喝完茶，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晚上七点之前，我会派人来拿这份文件，希望到时候不要让我多跑一趟，毕竟那会很影响我的心情。”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说完就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在他走后，张管家微微弯着腰，脚下生风的就跑了过来，扶住了微颤颤的江爷爷：“老爷，您要注意些身子，医生已经在您的房间里等着了。”

江爷爷大半身子都靠着张管家扶着，看了看远方的天，天上的云层很厚很厚，像是一层一层的遮羞布，他缓缓的畅了口浊气：“原来，人真的有因果报应，只是早晚的问题。”

**

盛放回到了医院。

却在医院门口，就被人堵住了。

少女穿着半新不旧的棉服，缩在医院的柱子跟前，空茫茫的注视着前方，眼中毫无情绪，却在见到盛放的那瞬间，倏地站了起来，局促不安。

盛放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少女当即冲了出来：“先生！”

盛放没停下脚步。

少女急切的抓住了他的袖子。

盛放的死鱼眼盯着袖子，语气不是很好：“小姑娘，叔叔我并不喜欢被人这么拽着。”

少女却没松开，而是用着那双漆黑的瞳孔，望着他。

他的眉头轻蹙。

上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她就是这么一副表情。

他心情尚可的时候，还有心情应付。

但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