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也忙的没顾得上去看看你们,听说你和向前住在运输公司的宿舍里?二爸有空去串串门。”
田润叶手捧着水杯,轻轻吹了吹,然后面无表情,语气很平静的说道:“二爸,我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田福军刚端起的茶杯“咔”地磕在桌面上,几滴热水溅到文件上。他脸上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像扇子般展开,这是他最近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他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向前知道了吗?你爸要是听说——”“孩子不是李向前的。”没等田福军把话说完,田润叶便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般砸碎了窗玻璃。田福军张着嘴,那句“要当外公了”卡在了嗓子里。墙上挂钟的秒针突然变得很响,咔、咔、咔,每一声都像是在往他天阳穴上钉钉子。“你……你说什么?”田福军慢慢站起来,军绿色外套擦到了墨水瓶,蓝黑色液体在文件上洇开,像幅诡异的水墨画。田润叶抬起头,晨光透过窗户纸照在她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轻声道:“是孙少安的孩子。”“孙少安?!”田福军一拳砸在桌上,茶杯都跟着跳起来又落下,糖水洒在玻璃板下的全县地图上。他自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不就是因为孙家的事,闹得他们和李登云一家差点翻脸,想到这时候孙少安居然又蹦了出来!门外走廊响起脚步声,田福军猛地惊醒,快步上前过去锁上门,他唯恐不相干的外人听到这桩丑闻。转身时,他看见侄女儿正摸着肚子,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猫。这个画面让田福军胃里泛酸水,他没想到,平日里乖巧的侄女居然能胡闹到这个程度!“你疯了?!”田福军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李登云是什么人?他儿子上戴绿帽子,你考虑这件事的后果吗?”“二爸!”田润叶突然打断他,声音出奇的平静:“从结婚到现在,我一直没让李向前碰过我,后来我们因为这件事撕巴了起来,彼此都弄得浑身是伤,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回过家。”田福军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僵在了原地。他想起上次见李向前时,那个总是穿着笔挺中山装的青年,脸上隐隐约约带着的青紫和抓痕。办公室突然变得很憋闷,他松了松领口,就感觉解不开那种窒息感。田福军跌坐回椅子上,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窗外传来广播体操的声音,朝气蓬勃的旋律和物理凝重的气氛形成诡异的反差。他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那也不能……你打算怎么办?”田润叶从兜里掏出张对折的纸推了过来,田福军展开一看,是份离婚申请书,落款日期是三个月前,怕是比她和孙少安发生关系还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意识到侄女的这个想法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亦或者是反抗?还是别的什么?田福军盯着离婚申请书上的钢笔字,墨水有些晕开了,像是被水打湿过,他轻声问道:“孙少安知道这件事吗?”田润叶把杯子转了个角度,杯壁上“先进工作者”的红字正对着她自己,笑容有些嘲讽的说道:“他不需要知道,就像当初你们决定我家人时,也没问过我的意见。*0~d^i*a′n′k-a?n¨s¢h_u′.?c\o!m·”侄女的这句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田福军的脸上。他想起当初大哥田福堂拍着桌子说的“李家这门亲必须结”的样子,想起了田润叶婚礼上空洞的眼神,想起这半年来,每次家庭聚会时,大家都刻意避开谈论田润叶婚姻的默契。“原来你一直在恨我们。”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田福军摘下了眼镜,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镜腿在太阳穴上留下两道被勒出的红印。田润叶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只不过这笑声让田福军的后背发凉:“二爸,你知道李向前为什么打我吗?不只是我不让他碰的缘故,还因为我在梦里喊少安哥的名字,让他因嫉生恨。现在噩梦成真了,你们满意了吗?”田润叶站起来走到窗前,阳光给她单薄的身影镀了层金边,可田福军却觉得这光线莫名的有些刺眼。电话铃声这时突然炸响,田福军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抓过听筒,里面传来了秘书的声音:“田主任,李主任说十点的会——”“推迟!就说我……就说我突发高血压!”李主任自然就是李登云,田福军莫名的有些恐惧去见他。他摔回话筒,发现侄女儿正用她办公桌上的裁纸刀削苹果。刀锋反射的冷光在他脖颈上跳动,像条随时会咬人的银蛇。田福军声音软下来,像当年在哄不肯吃药的小女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