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邺亡国,身为曾经盘踞京都一方势力的周家,二话不说向他递上了橄榄枝。
啧,他看起来像是会放过他们吗?
殷善瞥了他一眼,心知这位新的帝王对大邺的旧部可没什么好感。
甚至……还期待着他们生事,而他正好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将他们斩草除根。
他站的笔直,好半晌,才意有所指的说道:“周家还有一个公主在这里。”
即使只是公主,那也是流着周家血液的,若是周家真有复国的心,拿公主作筏子也未尝不可。
周家是已逝皇后的娘家,皇后没了,周家为了稳固后宫的势力,又将家中的嫡女送进宫。
那个女人正是自缢的兴帝最喜爱的柔贵妃,她进宫后,为兴帝孕育了一女一子。
皇子早夭,皇女便是二公主平阳公主。
因为这一层母族关系,平阳公主又下嫁给了周家。
闻言,公子霁似笑非笑的觑了他一眼,眼神如墨玉,散发着点点深邃的黑。
殷善的话他没接腔,倒是话锋一转,问他:“殷大将军向来繁忙,怎的今天会有时间来找我?”
他的话里带着一分打趣和几分试探。
殷善对于他话中的试探恍若未闻,他朝座上的帝王拱手拜道:“臣想见见三公主。”
皇室公主居多,排上名号的也就三位,皇后所出的二公主早已嫁人。
大公主不用说,三公主自然就是洛神宫中的扶晏了。
兴帝猜忌殷家,又出于别样心思纳了殷家女,殷善的妹妹入宫。
这一离别,便是生死相离。
殷善这次好不容易从边塞打回来,对于自己那位还未曾见过一面的侄女,心中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愧疚。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现在已经长成什么样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恨他……
殷善垂了垂眼睑,她到底是皇室的公主啊。
听他提起扶晏,公子霁屈指叩了叩金龙扶手,敛了敛神色,道:“殷善不信我吗?”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常人一听便知道不对劲。
殷善面色不改,沉着冷静的解释:“臣只是想念家人,还望王上开恩。”
自他投身入军已然过去多年,殷家因为兴帝的猜忌和前朝官员的针对,明里暗里不知损了多少人。
说来也是可笑,如今殷家嫡脉一支只剩下了他一人。
家人?
公子霁扯起唇角,对于这个词语下意识的泛起厌恶感。
倏而,他站起身抚了抚衣上的褶子,动了动唇瓣道:“闲来无事,不如我们一道去吧。”
“你应当不介意吧?”他迈着长腿走到他的身侧,唇畔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弧度。
后者看了他一眼,淡定的摇了摇头。
二者一前一后出了金銮大殿,日光下的投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眼前的少年郎是他看着一步步成长至今的,不过如今,更多了一层君臣的关系。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被刺眼的光线bī的闭了闭眼。
不管之后如何,殷善并不后悔自己的抉择。
清风穿过木窗chuī了进来,壁上挂着的画一松,从上滑落下来,砸在书桌上。
安静的洛神宫突兀响起的声音不大不小,榻上的少女立时睁开了双眸。
“呜呜呜,桃仙大人……”房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呜咽声却没见着人影。
商桃斜视了一眼那幅画,不紧不慢的穿上木屐走了过去。
长画堆卷在一起,她动了动指尖将画翻开,又在画上弹了弹,「咻」的一下,一团白光从里飞了出来。
“真没用。”少女娇声嗤了一声。
商桃从刚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委托人的记忆其实都是不完整的。
这小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而且,还是以这种特别的方式。
商桃撇撇嘴,刚接收完所有记忆有些累,她将画一扫,径直坐了下来。
一手撑在桌上没好气的看着小团子,“委托人的心愿呢?”
一个不受宠爱且亡国的公主,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一个被抢走一切的可怜人。
她是怎么死的?
她摩挲着下巴想了想,眼前浮现出的是一只掩在宽袖中的大手,递给了她一个白瓷瓶状的东西。
之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记忆停止在了这里。
害死她的人,她只能确定一个点——与平阳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