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蓁边洗边听,屠杀、手刃这些残忍的词听来让人很不舒服,尤其是想到余大娘还曾亲手拿刀手刃过蛮夷人,而如今那双手却在细致地帮她洗发,意识到这点,元蓁无法自抑地颤了一颤。只是,她却并不是感到害怕,只是下意识地反应,她清楚地知道,若不是楚巽救下了他们夫妇,死的便会是他们,蛮夷人不与他们讲仁慈。
虽无从体会她说的那种时常提心吊胆的日子,但元蓁却为她没有因遭受那一切不幸而自怨自艾感到高兴,这些边关百姓,长期生活在战乱之中,心里是有多qiáng大才能坚持下来在那生活,当然,只怕也是迫于生计而无法离开。
也不知余大娘是否是因为平常很少与人说话,打开了话匣子便停不下来。
更甚者还在她面前不住口地夸楚巽,几乎将她能想到的溢美之词都说了一遍,什么楚将军就是战神,什么能征善战、打了很多胜仗、救了很多边关百姓诸如此类的话,皆是朴实的夸赞,却也让元蓁见到了边关百姓对楚巽由衷的崇拜敬佩和信任。
前后换了三桶水,元蓁才终是洗漱好,但也不知是不是鼻子的缘故,总觉得身上还有那股难闻的腐臭味道,可如今不到她挑剔的时候,幸而贵女们出府皆是有备着多一套衣裳,换上马车上备着的另一套衣裳,元蓁坐在了内室的大张的雕花架子chuáng上由余大娘帮着绞gān那如云秀发,没法子,内室里没有梳妆台,亦没有摆放桌椅。
这里瞧着不像是时常有住人的样子。
“姑娘头发可真柔顺,软乎乎的,老一辈都说发丝柔软之人心地也软,姑娘定是个温柔善良之人。”
元蓁略微有些无奈,余大娘这是夸完楚巽转而要夸她了吗?
头发绞了半gān之时,元蓁叫了停,谢过余大娘,自己随意拿了支簪子,青丝半挽,便出了屋,她是时候要回府。
正想去找他告辞,刚踏出房门却见他已站在了院子里,他身上的衣裳因着抱了她的缘故,多少也有些湿,可他瞧着却是没有换过衣裳的样子。
青湖和余大娘忙知机地退下,元蓁便迈步上前。
楚巽听到专属于她轻缓的脚步声回身,就见她洗漱妥当,只是,他还是微微蹙了眉。
“怎么没弄gān头发,当心着凉。”前次她就是着了凉,病了好几日。
“不碍事。”要发丝全然gān透,时间上不允许,元蓁没有多说的意思,只摇摇头,郑重朝他行了一礼,道:“今日多谢楚将军援手,小女改日定送上谢礼。”
楚巽却是没有立时应下,瞧了她好一会,才道:“三姑娘若是要谢的话,不若答应我一个请求?”
“......楚将军尽管道来,能做到的小女自是不会拒绝。”言下之意便是,如若她判定做不到的,她便不会答应。
楚巽挑挑眉,墨瞳就染了丝笑意,道:“那请求,并不需要三姑娘做什么。”
“楚将军请说。”
“三姑娘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他没忘记他今日本就要找机会好好与她说道此事。
元蓁愣了下,她大概知晓他要说什么了......
楚巽浅浅一笑,接着道:“请求便是三姑娘不许再使坏,三姑娘可答应否?”
前次若不是他反应够快,在元勊面前费心营造的好印象便要功亏一篑。
话里有着淡淡的戏谑,元蓁抿着小嘴,前次她还信誓旦旦要与他算竟把人安排到她身边来了的账,如今经了这一遭,再要去算账未免显得自己太过不识好歹,底气便就先不足了起来。
罢了,她如今使不使坏,从她爹和她娘的态度来看,似乎已没差。
她娘从回京路上见着他开始哪一次对他不是满口称赞心里满意到不行的,她爹进京后虽疏远了一段时日,前次瞧着却也是称心合意的样子,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让她爹笑容满面地将他的人领进了府里,还叮嘱要她带在身边。
且,这人也忒狡猾,选在这时候提出,她要怎么狠心拒绝。
元蓁微微嘟了嘟小嘴,终是应了下来。
楚巽就笑了开来,心知她还要赶回公府,两人便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朱明再次赶车将她送了回去。
余大娘收拾好房间出来,见元蓁已离开,手上还拿着盈盈泛泽的珍珠耳坠,就有些不知所措,可转眼见到楚巽仍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满脸深思地望向门口的方向,转念一想便走了过去,佯作苦恼道:“将军,这是哪位姑娘落下的耳坠,定是青湖收拾的时候没注意,将军您看该怎么处理?”
心下却偷笑,人姑娘都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