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人分开,见她哭的实在厉害,江幸玖连忙举着帕子替她擦眼泪,软声劝着。
“箫三哥他,一定也不希望看见你们这样难过,莲箬姐姐,快别哭了。”
箫莲箬吸着鼻子,捏着江幸玖的手,哽咽道。
“不管他一会儿说些什么,你多担待些,九妹妹,我只希望他走的了无牵挂。”
江幸玖低'嗯'应下。
她想,就算一会儿,萧三郎跟她说苏亭沅真是被他气到病重而死的,她也原谅他了。
本来她与苏亭沅也只见过一面,何来感情之说?
再言之,跟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萧三郎住的'劲松院'在将军府前院,进了月dòng院门,院子里挺立着两棵高耸入天的青松,日光普照。
如同在针刺般的松针叶上镀了层冷光,松香清冽弥漫在空气里,为清冷的院子平添几分生气。
箫莲箬引着江幸玖上了廊道,就瞧见垂帘轻掀,走出个腰间挎剑的黑衣侍卫。
隔着帷帽垂落地薄翼纱,江幸玖认出,这眉眼端正硬朗,端着药碗的人,正是萧平笙的近身侍卫箫胡。
见着箫莲箬身边的人,箫胡似乎也愣了一下,低头行礼。
“大姑娘,九姑娘。”
江幸玖樱唇抿了抿,心道。
戴着帷帽又如何?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是她。
箫莲箬一脸忧心地望着箫胡,低声询问。
“三郎感觉如何?”
“将军刚喝下药,属下去端些吃的来,大姑娘和九姑娘进去吧。”
他说完,垂下头走了。
一进屋,江幸玖便闻到比院里还浓郁的松香,只是这香味不如院子里的清透,更像是调制的,混着股隐约绵甜的檀香味儿。
扶菻屏风八折曲叶,上头有能工巧匠雕琢的松鹤图,将里外室隔开。
箫莲箬先进了里屋,江幸玖听见里头有低低的jiāo谈声,然后是几声压抑的闷咳。
杜嬷嬷跟在她身边。
不过片刻,箫莲箬自内出来,引她进去。
不知怎的,江幸玖一眼看清chuáng榻上的人影,整个人愣在原地,她隔着薄翼纱怔怔瞧着。
面前这虚弱的人,面孔不复她记忆里丰神俊朗,倒真是一副病弱膏肓的模样。
江幸玖仿佛看见,自己多年看过的话本子里,所有完美的主人公,在一瞬间崩塌。
她顿时失声道。
“你,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话一出口,江幸玖险些咬了舌头。
室内寂静,仿佛听见外室里,箫莲箬在与杜嬷嬷说好话。
江幸玖连忙摆了摆手,尴尬解释。
“我是说,箫三哥,你看起来,伤的真重……”
箫三哥:“……”
江幸玖苦笑无语。
可算是有帷帽遮着,不然她怕是都没脸站在这儿了。
说的什么胡话,人都快死了,伤的能不重吗?
半晌,倚在chuáng头那人,扯了扯青白地唇,先开了口,嗓音清和虚弱。
“兴许是最后一面,本不该神容憔悴的见你,但我怕有些话再不说,便要抱憾而去了。”
“你……摘了帷帽,可行?”
第4章
他不想生前得不到的人,死后还忘了他
他是让她,摘了帷帽?
江幸玖轻轻咬唇,视线隔着薄翼纱,不由自主将他又打量了一遍。
萧平笙的眉眼一如既往冷峻清漠,那双漆黑的眸子便显得格外幽亮,直直盯着她时,深邃摄人,让人只觉无处遁形。
只是,除了这双眸子,这人,两年不见,显然要比记忆中单薄了许多。
暮chūn时节,他又在病中,许是为着方便,穿的也单薄。
合着……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把这人的形象美化了?
江幸玖及时止住脑补,猛地摇了摇头。
她清咳一声,张了张嘴,细声提醒他。
“箫三哥,你的伤,该换药了……”
萧平笙的胸腹上缠绕着绷带,殷红的血色渗透出来,很是触目惊心。
他薄厚适中的唇微抿着,眼睫微动,依旧看着她,话说的十分淡然,只是嗓音微哑。
“无事,没法愈合,换了也是一样。”
伤口没法愈合?!
江幸玖微怔,疑惑蹙眉,“怎么会这样?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