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幸玖默默坐到了尾座,决定安安静静呆着,以免给大家添乱。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还亲自过来。”
坐在她身边的江昀杰倾身靠近,盯了眼她圆溜溜的肚子,“熬着夜也就算了,这心惊胆战的,再惊着我大外甥。”
江幸玖无语,“三哥,你可别说话了。”
什么时候了,搁这儿瞎贫,无聊!
江昀杰丝毫不觉得,啧了一声,压低声,“我这还不是关心你?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掂量不清呢?”
江幸玖懒得接他这话,抚着肚子歪头看里屋的方向,悄声问他。
“里头什么情况?大夫和稳婆都在吗?”
江昀杰食指在椅背扶手上打着拍,整个堂屋里,就他姿态瞧着最安稳。
“方才那小大夫出来说了,大嫂底子好,又是二胎,日子提前的也不算多,大半没什么问题,会母子平安的。”
得益于江幸玖的引荐,小孔大夫如今可算是大家都熟识和信任的人了。
听了他这番话,江幸玖心里绷着的弦也松了。
于是,兄妹俩坐在一处,低声悄语,还有心思唠起别的来。
“箫老三接进府里那位,住的可还安稳吗?那身子骨,没少折腾人吧?”
江幸玖轻轻揉了揉腹部顶起的一个小包,轻轻摇头。
“我就只见过那一面,老孔大夫住在兰亭院隔壁,便是真有什么,也麻烦不到我们。何况,平笙如今不在府里,我更是不会轻易去接触这位先生了。”
“阿玖……”
江昀杰点点头,凑到她耳边,“他就是箫老三拿捏在手里的一枚人质,不知道哪天就用来压制突然东山再起的齐国公了,这一点,姓乔的自己心里也有数。”
“这个人,落到这步田地,还能安然自若,三哥始终觉得他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尤其是箫老三不在府里,你更得多加谨慎,千万别给他接近你,拿捏你的机会,你可是箫老三的命脉啊。”
好端端的,突然谈的这么深沉吓人,江幸玖一脸莫名,又止不住胡思乱想。
她看了眼江太傅和江逢时的方向,两人双双面色沉肃,始终旁若无人低声jiāo谈着什么。
“三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幸玖问这话时,神情倒还算是淡静,但方才因为知道徐氏会母子平安后放下的心,这会儿又不自觉吊了起来。
江昀杰敲击扶手的食指停滞,歪头看她。
兄妹俩对视了两瞬,他舔了舔唇,一侧眉眼轻耸。
“兄妹四个,咱俩打小是最无话不说的,三哥也从没瞒你的习惯,但凡有些事儿,尤其涉及到箫老三,三哥都得跟你说。”
江幸玖月眸澄澈,怔怔的点了点头。
“嗯,你说。”
“北关那儿。”
江昀杰面皮一皱,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箫老三在那儿,他是天命战神,闫家军对上他也讨不了好处,这你都不用多想,耗多久,箫老三也得胜。”
将箫平笙抬的这么高,江幸玖没忍住失笑,倒也没打断他。
“只是大燕这一动,可真是有备而来,前两日收到消息,说大燕与大齐早已暗中结盟,大齐女帝衷情于闫珩劦,欲与他共缔良缘,闫珩劦似乎与她达成了什么协议。”
“燕人彪悍凶猛,大燕兵qiáng马壮四国皆知,齐地土沃素最重农,粮草丰沛。两国结盟,闫珩劦攻打北关自是无后顾之忧,气势上又要胜出两分。”
“祖父和长公主与大楚去了书信,以姻亲友国为由,向大楚借兵震慑大齐边关,此举明为求盟,实为试探,楚皇书面上回的义不容辞,真正调遣的兵马不过区区五万,摆明了是糊弄了事。”
江昀杰说着,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垂着眼声腔拉平。
“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啟帝太过年幼,果真令他国动摇野心了。而今这个天下局势,燕齐围攻大召,大楚作壁上观,北关战况牵一发而动全身,箫老三一个发挥不好,大召将面临的是被三方分伐的局面啊。”
他看向江幸玖,眸子黑沉,“到时候,三面围攻,箫平笙分身乏术,就算真是战神临世……”
江昀杰的话不用说完,江幸玖已经气都屏住了。
好半晌,她张了张嘴,“所以……平笙留着乔家那双父子,就是为了你说的这一幕。”
大召若是成为众矢之的,双拳难敌四手,箫平笙一个人自是应付不来的。
到时,齐国公就可以独领陇南将士,替他分一半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