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婳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然后她转头看向众人，“还有谁，也觉得不妥？”

林妃一番话堵在喉咙里，差点没把她憋死。皇后怎么就不问她为何觉得不妥？

无人再说话。

“皇后娘娘，”林妃站起来，立在中央慷慨陈词，“妾身知道您是一番好意，但是这有违妇德！女子的本分是相夫教子，打理内宅，岂能抛头露面，干男人的活！如此一来，咱们女子不就低贱了么？”

这是低贱？被男人当作玩物藏于后宅，就不低贱？

林妃还说：“况且，男为阳，女为阴，男主外，女主内，男人的活，女人是干不来的，正如妇人能生孩子，而男子不能，大家都各自做份内的事罢。否则，这世上不就乱套了么？”

东里婳仍不语，她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林妃以为自己的道理已经威慑众人，她再道：“妾身不信女子能任大夫一职，娘娘这样做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便是往后真有那所谓的女大夫，咱们也不敢叫她看病。”

怎么又扯上咱们？谁跟她是咱们？其他妃嫔皱眉。

东里婳注视林妃半晌，终而问她：“林妃，你是不是觉得女人除了会生孩子，就一无是处？”

林妃僵了一僵，“当然不是，妾身不是说过了，相夫教子，打理内宅，这些都是事儿啊！”

“够了，本宫听懂你的意思了，并且尊重你的选择。你既不相信女医，那你就不用。你们呢？”东里婳看向其他人等，“你们认为女子除了待在后宅，就再无其他用处么？”

大家面色犹豫，都不说话。

东里婳轻叹一声，道：“你们身来是大家小姐，锦衣玉食，殊不知民间妇人并无仆从成群，除了生娃干家务，也会扛起锄头下地，也会上山砍柴，下河打渔，同样，有的也会吟诗作对，曲歌唱和。男人会的，她们都会。”

“同为女子，莫要轻视女子。”东里婳道。

殿内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半懂不懂，有人懵懂无知。

林妃很生气，觉得皇后扯得太远了。

片刻，东里婳问：“你们……愿意让女医治病么？”

“妾身愿意。”余嫔第一个道。

东里婳扬唇，点点头，再看别人。

好一会儿，无人应答。

就在东里婳失望之际，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妾身愿意。”

东里婳望去，却是薛嫔。

东里婳对上薛嫔的视线，她不躲不闪，很是平静。

薛嫔在此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引起东里婳的注意了。因为虞宗瑾自从让她封了她为薛嫔后，再没有去过她那儿。东里婳为这还想了许久，后来认为，成武帝在心里原是对薛湘竹有偏爱的，但是薛湘竹要的他不愿给，最后竟就似彻底了断了。

薛嫔也不哭不闹，仿佛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她深居浅出，只有必要的日子才出自己的宫门。便是出来了，也跟隐形人一般，不声不响。

不想今日，她却出声了。

薛嫔站起来，“妾身以为娘娘此举甚妙，若有妾身能出力的地方，妾身愿出绵薄之力。”

丽妃略带嘲讽地看向她。怎么，失了宠爱，开始坐不住，投靠皇后了么？

东里婳看着她笑道：“好。”

“皇后娘娘……”林妃还想说什么，被东里婳抬手打断了，“行了，你也不必多说。”

东里婳扫视众人，“本宫培养女医，若说一点私心也无，那是假话。本宫想长命百岁，也同样期望尔等好好地活。本宫若是仅为私心，就遭天打雷劈！”

闻言，在座者神情各异。

东里婳继续说：“本宫不求你们做什么，你们只是知道这事儿，便成了。为了自己，回去好好想想罢。”

赏菊宴散了，雅妃出了凤宁宫，薄唇轻扬，用乌喀罗话与自己的宫女说了一句：“这皇后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