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许多人已经许久未见成武帝了。

虽然天子看似比先前更常进后宫，但全去了凤宁宫，似乎已全然忘记这后宫中，还有其他等待着他驾幸的女人。

因此皇帝的到来，一时有些喧宾夺主了。她们竭尽所能，又尽量不动声色，在天子面前露面，说笑，甚至主动请缨，唱歌跳舞给邓贵妃的生辰祝兴。

她们虽然都知今夜天子到来，定然留宿建章宫，但只盼天子不再独宠皇后一人，留一分雨露予她们。

东里婳对此似浑然不觉，该吃吃，该喝喝，该鼓掌时鼓掌。

成武帝见她如此有兴致，想她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今年她过生辰时，自己没能陪在她身边，况且她那时还遭了那样的罪，想想就觉着很对她不住，于是他与东里婳道：“今年你的生辰没过好，不若再补过一个？热热闹闹地玩上几日？”

东里婳愣了愣，随即笑道：“生辰过了便过了，补办有什么意思？况且今年生辰有母后与邓贵妃她们在行宫陪我度过，还有陛下命人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我过得也很不错。何必再铺张浪费？”

若是底下其他人，听见皇帝有这份心意，早就感恩戴德了，哪里还敢驳他的意思。

成武帝听了东里婳所言，倒也不意外，反而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朕也觉着万寿节总要开上七日，有些太过了，不如从今年起，凡整寿再开七日，平常之年，也就三日足矣。”

东里婳听了，连连点头称是，“陛下果然英明，不愧是明君！”

成武帝喜欢听皇后夸他，他哈哈大笑，握了握她的手，眉眼含笑。

“……今儿夜里冷，你睡觉乖些，莫踢被了。”成武帝轻声道。

言下之意，是他今夜不在凤宁宫过夜了。

东里婳望着成武帝，眼中意味不明。

这时又有人上来敬酒，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喝各自的酒。

这夜东里婳喝了尽兴，余嫔还要敬她的酒，东里婳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喝了，本宫喝了许多了。”

说罢她摇摇晃晃站起来，笑道：“本宫也该回了，”她说罢，停了一停，转头与成武帝道，“陛下，咱们回罢。”

一时喧嚣即停，惟有丝竹不断。

东里婳似乎并未发觉古怪，而是再笑着说了一句，“陛下，回罢。”

丽妃几乎要叫起来，但她硬生生忍住了。她更愿意看到成武帝当面打皇后的脸。

成武帝听了，只是略微停顿，而后他站起来，笑道：“是了，朕与皇后都有些酒力不支，便先回宫歇息了，邓贵妃，你们再好好地玩一玩。”

邓贵妃忙站起来，微笑应是。

丽妃薛妃一干人等神情各异。

成武帝执了东里婳的手，二人并肩离去，邓贵妃携众妃嫔恭送。东里婳临走时，微微回头看了邓贵妃一眼。

待帝后离去，建章宫内好一阵古怪寂静。邓贵妃环视一圈，笑道：“天家与娘娘既交待了，那咱们就再好好地玩一玩，大家坐！”

众人这才捧场地回归座位，神情仍有些古怪。

丽妃精心打扮过的脸涨得通红，她拉过邓贵妃到一旁，“姐姐，皇后欺人太甚！”竟然在邓贵妃的好日子，生生地将天家拉走！

天家竟也偏心至此，连邓姐姐的颜面都不顾了！

邓姐姐往后还如何在后宫立足！

邓贵妃用食指按住了丽妃的唇，轻轻摇了摇头。

丽妃这才收敛了些怒气。

邓贵妃这才道：“丽妃妹妹，陛下与娘娘都喝好了，回宫歇息罢了，你不必如此。我并不以为娘娘欺人。”

“可是……”

“皇后娘娘昨夜来找过我，待得了空儿我再与你讲，现下不要再怒气冲冲了，让人道论。”

皇后昨夜找过贵妃？丽妃略为一惊，想了想便点点头不再作声，与贵妃一同挂起笑容回了宴堂。

这厢出了建章宫的成武帝与东里婳，坐在轿上回凤宁宫。

丝竹远离，仪仗默默而行，惟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东里婳望着前头轿上的宽阔背影，眸光微闪。这事儿还未完，回了宫才是重头戏。

东里婳猜得不错，成武帝的确认为东里婳此举有所失仪，但他却不会当众让皇后下不得台，要教她，也得回了宫再教。

只是成武帝不解，皇后向来是最大度的，并且她看来挺喜欢邓贵妃，否则今儿也不会送她那样贵重的烟紫玉镯子，那为何当着众人的面如此？

莫非，是她醉了？

醉了，知道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