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白如今这幅嫌弃的模样,倒是带上了几分问情门的那些媚修做派。他想了想,起身从一个小木盒里取出自己的芥子囊,扔给了顾白。
“这是什么?”
顾白原本想着打开,却被柳飞白拦下:“你等回去再看。”
“给我了?”
“不然?”柳飞白眉毛一扬,看着顾白的目光仿若是看个傻子:“我如今失了灵力,这芥子囊于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不过我想,里面的东西或许你之后会用到。”
许是柳飞白当时的表情过于严肃,顾白也没有察觉到不对,甚至还幻想着里面应该是一些灵石之类的,故而高高兴兴地道了一声谢,接了下来。
“还有一句话。”
“什么?”
柳飞白看着拿到芥子囊后一副笑眯眯模样的顾白,意味深长:“被魔气控制着的人会本能地进行杀戮。”
可沈寂却生生压抑住了这种本能,走到了顾白的身边。
顾白拿着芥子囊的手一顿。
柳飞白都说到这了,他要是还不懂,那他完全可以去重新投胎做人了。
鸦羽般的长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顾白一秒又恢复了先前漫不经心的笑容:“所以我说我那师弟,合该是正道的修士。”
柳飞白瞧出了顾白的逃避心思
该说的他也都说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便是沈寂该操心的事了。
于是柳飞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挥手赶人:“行了,滚吧滚吧,我也困了。”
然而等到顾白离开,柳飞白脸上的倦怠又瞬间消散个干净。
他走到了屋内的那面铜镜前,有些愣怔地看着铜镜内那虚幻的人影——
自从亲手毁了这张脸后,他很少会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有时拿出铜镜看上几眼,也不过是反复告诫自己,他柳飞白是一个造了孽、活该遭罪赎罪的人。
他自知无颜去见师门,更无颜见到那些同门。
又或者说,他在害怕活着见到那些人。
可是在罪孽没有还清前,他又怎么敢死?
于是,在认清何梁面目的那一日,柳飞白亲手毁去了自己最得意的容貌,又毒哑了自己的声音。
柳飞白想,他变成这般丑模样,应是没人能够认出他来了。
可顾白认出来了,后来的叶萦萦也认出来了。
“萦萦说,自从你失踪后,问情门弟子常常会和白云门弟子刀刃相见。便是路上见到了也会和白云门弟子大打出手,两个宗门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婉若长老一直在寻找你,要不是这方秘境有着境界限制……啊,应该说是要不是有着蔓柳掌门拦着,她或许已经闯进来了。”
“她还说,问情门的媚修向来都是美人在骨不在皮。你毁容这一出真真是做了傻事。”
顾白方才的话又回响在柳飞白的耳畔。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伸出手颤巍巍地抚摸上那张伤疤可怖的脸,扯起的那抹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顾白还未走远,就敏锐地听到从柳飞白屋里传来的那一阵压抑的哭声。
他脚步微微一顿,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芥子囊,没有回头。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
当然,出于一些私心,顾白希望柳飞白之后的路会好走一些。
—
顾白去山上找到那几人的时候,陈景山和枫子季还在因为“这株药草是治风寒的还是清热”的问题而争执不休。
顾白瞥了一眼,忍不住咂舌。
好家伙,这明明就是断肠草!
他看向了埋头挖药草的苏楼:“你怎么会想到让一个体修和一个器修过来帮你的?”
“我也不想,”苏楼头也不抬,手上动作很是麻利:“但是他们非得跟着来,我用针扎他们都威胁不了,所以就只能带着上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一株药草的根部,放到自己背后的草箩筐里后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你放心,在他们连千根草和普通杂草都分辨不清后,我就没敢收下他们挖过来的药草。”
顾白一听哭笑不得。
千根草本就外形普通,跟杂草放在一起也很容易混淆的。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眉心微微一跳:“叶萦萦和顾二牛呢?”
“先前还在的,不过后来说有什么事情要做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