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什么,又实在是该说的、想说的,都已经说了,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是被吓了一跳,有点陷进去了。-戏还是要继续拍。陆严河却发现,商永周演戏的状态发生了一些变化。他饰演莫文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些不可言喻的、深沉的东西。仿佛里面有深渊,有暗风,也有迷雾。陆严河一看就知道,这是商永周还没有从目击一具上吊的尸体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但他又必须承认,商永周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让莫文这个角色更有深度、更复杂了。私下,陆严河去跟符恺说起这件事,符恺也说,商永周现在演戏的状态比之前还要好。所谓的千锤百炼不如如入无人之境。-陆严河跟商永周演戏,还真没有感觉到自己接不住商永周的戏,但是,这一天,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是在荒无人烟的郊外最后一天拍摄。莫文突然晕倒。江映被吓了一跳,拼命把他拖到车上,想要带他去医院。莫文这个时候自己醒了。江映说得去医院。莫文不同意,非要去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江映骂他,“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都莫名其妙晕倒了你不去医院检查一下,你非要去那个养老院!”莫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憋着一股气,一股非要坚持到底的气,下车,把江映从驾驶座上拽下来,赶他去副驾驶,自己坐上了驾驶座。江映气得跳脚,因为莫文这一路上种种反应都很不正常,甚至是让他感到离奇。他耍起了脾气,说:“行,你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会上你这辆车了,别到时候你开车开到一半,又突然一晕,我们直接撞死在半路上。”江映一句话就跟刀子一样戳进了莫文的心里。莫文深深地看了江映一眼,就是这一眼,其中仿佛蕴含着山呼海啸一般的愤怒、难过和压抑,以及深深的绝望和孤独感。陆严河懵了一秒,愣在原地,失了神,忘记演了。按照剧本,本来这个时候陆严河还有一句台词的。——你瞪我也没用!刚才商永周那一瞬间的眼神,让陆严河怎么都说不出口这句话。因为说出来就不对。一个人无法在被那样的眼神看过以后,还能这么顶回去。至少陆严河刚才是这样一个感受。但是,就在符恺喊咔之前,商永周忽然就将车开了出去,把陆严河一个人抛下,留在原地。-符恺说,这场戏不用重拍。陆严河也理解符恺为什么说这场戏不用重拍。他完完全全被商永周的表演刺激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的戏也是好的。可是,他自己却非常清楚地知道,刚才那一段,他是被商永周给带着走的。为什么很多演员都在强调,演戏,一定要有一个好对手,好的对手就能给你好的刺激。有一个观点是这么说的,最好的表演就是本能反应。陆严河真的很久没有这样的经历了。但是,他认真地思考了很久以后,觉得就这样也行。在这部电影里面,不用担心自己的反应都是被商永周给刺激出来的。这部电影的节奏本身就是由莫文这个角色串起来的。看上去两个人的角色戏份相当,是双男主角,但会看剧本的人知道,这个剧本的第一主角就是莫文,是商永周演的那个角色。所以,他被刺激出反应也是对的。陆严河干脆就更依赖于现场的表演。他不再给自己做一些提前的小设计,而是去等待跟商永周演戏的那一刹那,最本能的反应。符恺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变化的。这一发现,他除了拍腿叫绝,也没其他话好说了。商永周现在有一种如有神助般的状态,符恺还真担心陆严河看到自己的戏被压,会忍不住跟商永周飙戏,进行对抗。有的戏可以飙,但是这部戏不能飙,因为莫文和江映这两个人物之间的关系,有着更深入的、密切的一种互文关系。在电影里,这种关系是通过特别细枝末节的一些瞬间表达出来的。一旦飙,感觉就不对了。符恺正这么担心的时候,陆严河就改变了自己的表演方法,根据商永周的表演,去给自己的现场反应。这样做,既成全了商永周如入无人之境的表演状态,也保全了他自己人物的弧光,并在很多地方,达到了符恺设置这两个人物时最想要达到的一种状态。一个走向死,一个走向生。一个外在冷静、沉稳,内心却在逐渐走向失序、崩塌。一个外在暴躁、冲动,内心却渴望建立某种秩序,在这个世界上找到理解。拍完这些戏,要转场回城市的时候,符恺才在路上悄悄对陆严河说。“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