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特鲁德道:“依我看,你还是向你母亲认个错吧……”言罢,也未待贝尔特鲁德回应,便转身离去,明显不愿卷入这场亲情与信仰的撕扯。
贝尔特鲁德缓缓起身,指间那条沾着血迹的布巾轻轻落在圣坛边。她直视戈尔贝格,蓝色的眼眸中不再有动摇,唯有从痛苦中锻炼出的清澈与坚定。她走上前一步,稳稳地站在吉尔特身前,声音柔和却铿锵:“母亲,若我脱离波索尼德家族能令您满意,我会坦然接受。我想我还是大大方方地随夫姓,归入阿里维德家族吧。至于米洛的封地,您想收回,便收回吧。自我在安托利亚失去统治权的那一日,权力与土地于我而言,已无任何意义。”
贝尔特鲁德的语调不高,却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决然。胸前悬挂的正十字星在烛光中微微颤动,像在见证她信仰的重生:“我选择圣约翰医院骑士修会,不是为躲避责任,也不是为了成为修女,而是因为我相信,真正的荣耀不在权位,不在家族名望,而在于怜悯、慈悲与拯救苦难。那才是我从上主之爱中感悟到的真义。”
李漓站在一旁,神情沉静却难掩心头的疼惜与忧虑。他缓缓上前,轻轻握住贝尔特鲁德的手,十指相扣,指尖微颤,无言的支持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k¨a·n?s¢h.u·h_e,z_i_.+c·o*m·
戈尔贝格的嘴唇微微颤动,脸上骄傲的神色一瞬间仿佛裂开一道细缝。她的下巴高高扬起,却掩不住眼中翻涌的情绪——愤怒、失望、痛苦,甚至隐约一丝动摇。片刻沉默后,她猛地冷哼一声,语气如冰:“好,贝尔特鲁德,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便如你所愿。在这神圣之所,我,上主的虔诚子民,普罗旺斯公爵戈尔贝格,正式宣布——你,贝尔特鲁德自此不再是波索尼德家族的一员!米洛男爵领地也不再属于你!但愿将来的史书,不会再提到我曾生下你这个女儿!”
戈尔贝格的话如同利剑划破空气,回音在教堂中久久回荡,令在场的难民与士兵皆不由一颤,仿佛连空气都为之一凝。
戈尔贝格猛然转身,步伐踉跄却急促,赤裸的足底踏上冰冷的石板,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回响,仿佛每一步都在将内心的怒火与痛楚碾进这片圣洁的土地。她袍角飞扬,掠过烛光所投下的金黄微影,宛如一缕被信仰灼烧的幽魂,执拗地朝圣墓而去。她跪下时的动作几近粗暴,膝盖撞击石板发出沉响,那一刻,她不再是威严的公爵夫人,而是一个失控的母亲,灵魂在爱与信仰的撕裂中寸寸崩塌。她的双手死死攥住黑曜石念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珠链在指间碾动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某种古老的咒语在暗中呢喃,倾诉着一份执念的沉重。她低声祷告,语句急促断裂,仿佛每个字都被从喉咙深处撕扯出来,带着濒临崩溃的哽咽与无法遏制的哀求。戈尔贝格额角渗出的汗水滑落脸颊,与几滴沉默而倔强的泪水交融,在圣墓前的石板上洇开一道道模糊的水痕,如同她心底那无法愈合的裂缝,一圈一圈地扩散,仿佛连上主也在静静聆听这位母亲骄傲的灵魂破碎时的呻吟。
终于,戈尔贝格的祈祷戛然而止。她缓缓起身,却不再望向圣墓分毫,只是颤抖地捂住脸庞,步履急促地穿过长廊,在众目之下低头离去。贝尔特鲁德与吉尔特却始终伫立在原地,无言地凝望着圣墓。两人如石像般静默,未追随,也未出声,只将纷乱与悲怆尽数埋藏在胸膛,任教堂的烛火在他们身后无声摇曳,映出一长一短的影子,交错、重叠,又分离。
与此同时,圣墓教堂外的喧嚣如潮水般再次涌起,战马的嘶鸣、士兵的低语与难民的哭喊交织,打破了圣墓教堂短暂的宁静。烈日炙烤下的耶路撒冷,尘土在热浪中飞扬,空气中弥漫着焦土与血腥的刺鼻气息。阿尔诺·马尔的身影从教堂入口的阴影中浮现,他的红色法袍在阳光下鲜艳夺目,宛如一团燃烧的烈焰,刺痛了每一个注视者的眼睛。法袍上镶嵌的金线在烈日下熠熠生辉,袍角随风鼓荡,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彰显着他作为罗马教廷随军特使的威严与傲慢。他手中紧握一柄镶金十字杖,杖头的十字架雕刻繁复,嵌着细小的红宝石,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他的步伐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回响,似在宣告他对这片神圣之地的主权。
阿尔诺身后,跟随着一队随军修士,个个身披灰色长袍,袍子上绣着简朴的十字徽章。他们低垂着头,双手捧着厚重的皮面祈祷书,书页泛黄,边缘磨损,透着岁月的痕迹。两名修士各持一尊铜制香炉,炉身雕刻着天使与圣徒的浮雕,袅袅白烟从镂空的花纹中升起,散发着浓郁的乳香气息,在教堂的昏暗光线中弥漫,勾勒出一道道虚幻的光晕。修士们的脚步整齐而轻缓,袍角拖曳在地面,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