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容麟见他神色珍重,沉声道:“什么天大之事?”慕舆皓转头看看帐篷之外,慕容麟喝道:“外边人都走开,不得靠近。”外边的亲卫连忙远离,慕舆皓躬身上前,伸着脖子在慕容麟耳边道:“赵王,陛下驾崩了!”慕容麟惊愕瞠目,起身道:“当真?何时的事?”慕舆皓沉声道:“千真万确。三天之前。”慕容麟颓然坐下。半晌沉声道:“慕容隆让你来禀报我的么?”慕舆皓摇头低声道:“高阳王秘不发丧,大军已经开拔前往幽州。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末将是半路跑来禀报赵王的。因为末将觉得,此事有蹊跷。陛下驾崩这等大事,慕容隆为何秘而不宣,又为何改道不走太行?末将认为必须要禀报赵王。”慕容麟静坐不动,愁眉沉思。烛火摇弋,火舌吞吐之间照的他的面红忽明忽暗,阴晴不定。慕容隆为了掩饰此事,于是召集高级将领们,告诉他们,陛下身子不适,风寒加重,已经提前回中山去了。故而才令大军撤回。众将这回反倒信了。毕竟前几日便知道陛下生病的消息。原来是病情严重,所以提前赶回中山了。你便可解释陛下无法露面,由高阳王宣布撤军消息的事了。众将虽心有不甘,但没有了慕容垂领军,所有人都没有信心继续进攻。特别是那些经历过去年罚魏作战的将领们,更是心有余悸。慕容垂是他们的主心骨,若非慕容垂领军,谁敢言胜。兵马迅速集结整军,于当日午后开拔离开平城。慕容隆按照慕容垂之前的叮嘱,兵马往东入大燕境内,直奔幽州,放弃了从太行山归中山路线。但慕容隆有一件事没有遵照慕容垂的嘱咐去做,那便是杀死知晓慕容垂死讯的三名郎中。慕容隆为人宽容,在慕容垂咽气之后,他本是要遵照叮嘱杀死三名郎中的。但三名郎中见慕容隆要处死他们,苦苦哀求,涕泪横流求饶。这些郎中随侍在慕容垂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家中也有妻小,平素也无恶行,慕容隆着实下不去手。心中想着留着他们性命倒也无妨,路上也可照料慕容垂的遗体。毕竟天气逐渐炎热,需得用药物保存慕容垂的遗体,以免败坏。但正是这一念之仁的自作主张,却引发了一连串灾难之事,这是慕容隆万万没有想到的。……太行山井陉通道之中的山谷之中,慕容麟率领一万多名工兵和苦力在此驻扎。修葺山道,护送粮草物资的事务一直没有结束。太行山道经常因为雨水而垮塌堵塞,慕容隆的任务便是务必保持山道的畅通无阻,保证物资的穿行运抵。慕容麟的心情很不好。此次出征,自已被派来开山凿壁搭建山道,这等苦力之事要自已来办,这明显是父皇对自已能力的不信任,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惩罚。去年参合坡之败后,慕容麟已经竭力摆脱兵败的责任。太子慕容宝也主动承认了责任,慕容麟本以为慕容宝的太子之位恐怕是保不住了。但没想到的是,父皇还是选择了慕容宝为太子,并且告诫所有人,再不可以参合坡之败的事情来诋毁太子。禁止谈论太子人选的事务,除了慕容宝,没有人有资格当太子。慕容麟连忙改弦更张,主动向慕容宝示好,以修复关系。但一切已经太迟了。慕容宝虽然没有敌视慕容麟,但他冷淡的态度说明了一些。慕容麟知道,想要像以前那样让慕容宝对自已言听计从是不可能了。甚至慕容宝心中定然已经记着去年出兵的点点滴滴,知道自已背地里推卸责任诋毁他的事情。眼下他固然不说什么,表现得很恭顺,那正是做给父皇看的。一旦他继承大位,自已必然死的很难看。慕容麟也试图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更积极,以改观父皇对自已的不好印象。但他发现,父皇对自已也是敷衍的态度。有一次,有人谈及当年父皇离开燕国去秦国存身的艰难岁月,感叹当年之艰难的时候,慕容麟无意间看到了父皇凝视自已的眼神。那眼神中满是冷漠和厌弃。慕容麟知道,自已父皇又想起了当年自已出卖长兄慕容令的事情。父皇后来杀了自已的生母,怪她没有教养好自已。自已以为这件事过去了,父皇也不再计较了。但现在看来,在父皇内心之中,他根本没有忘记。或者说,最近的事情又让他对自已失去了信任和怜悯。父皇每一次谈论长兄慕容令如何贤明聪慧的时候,慕容麟都感觉到脖子后面发凉。就像是刀刃搁在脑后的感觉。此番父皇亲征,慕容麟做了最后的努力,希望能率军作战立下功劳,以博取父皇的重新信任。但是这个开山搭桥的苦差事,一个普通将领做的事情便是父皇给自已的回应。慕容麟心中的失望和恼恨可想而知。数日之前,平城方向传来了大败魏军的消息。慕容麟听了消息之后心中并无胜利的喜悦。因为那胜利跟自已无关,自已被排除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