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后,嬴政脑中就闪出黄品的那张脸。
而一想到黄品,自然又想到了阳滋。
这让原本神色还极为开心的嬴政立刻瘪起嘴,不等蒙毅答话,语气透着不满的继续道:“亏我还怕他吃亏,结果这小子的手倒是真快,阳滋连身孕都有了。
想想就让人气恼,而且越琢磨越觉得这小子是故意的。
我这身子骨变弱,有一半是因为那小子。
弄出些冬日里取暖的法子,那是再应该不过的。”
嬴政这个话茬,让蒙毅嘴角向下搭了搭,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苦笑。
这话他根本没法接。
黄品在旁的事情上会胆大包天,但在女色上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
说是一次就有了身孕,那就一定是一次。
可阳滋毕竟是陛下最喜爱的,看哪都觉得自家女君最好,是身处居中而自迷。
自然不会信只是一次就有了身孕,而是黄品真有那个色心。
另外,身子再次染疾,那也是因为完全不听劝,大小政务非要亲自过一遍。
所以这话茬怎么接都不对。
硬说黄品不好,良心上过不去不说,嬴政也未必是真心斥责。
若是说问题出在嬴政这,这又不是国事,纯是在找不自在。
不过不接话茬又不是那么回事,这个不接,指不定下一个话茬更难接。
蒙毅脑中飞快地转动一阵,有了主意。
说黄品是佞臣的,要么是不知道黄品都为了大秦做过什么,要么是别有用心说瞎话。
前者不管,后者能说出这话来,无非就是怕黄品会入了相府。
且行事胆子大到没边不说,还尽是常人难料的行事之法。
放着这个长处不去用,那真是白瞎了黄品独有的才情。
最主要的是,他劝不动嬴政,黄品却未必不能劝动。
因此,蒙毅走到火炕旁,坐在炕边黄品特意送来的踏凳上,眨巴眨巴眼睛道:“陛下斥责的轻了,依臣看,该全是那小子的错。
岭南如今已经有了些意思,与其让他继续留在那边,还不如调回咸阳为陛下尽力。
况且阳滋趁这个时候回来,也最为合适。”
“听起来是在说那小子,实则也是在责怪朕。”
蒙毅了解嬴政,嬴政又何尝不了解蒙毅。
听不话中真正的意思,嬴政语气透着萧索的感慨了一句。
略微沉默了一下,将一旁的软枕拿过来垫在背上,嬴政看向炕边的蒙毅,轻叹一声道:“朕何尝不想让两个小人儿伴在左右。
可凡事有始有终,半途将那小子招回来不是明智之举。
且看那些传信,看似大半年间岭南就有了大变化。
可其中的凶险与不知费了多少的心思也写的清清楚楚。
更何况他能开口要额外的调拨,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我怀疑他出了惦记适伐山以西,对夜郎与滇国那些西南夷也动了心思。
可却有人偏偏就是装糊涂……”
说到这,嬴政察觉出有些跑题,而且再说下去让蒙毅更没法接。
况且就相府使得那些手段,对黄品也根本没用。
收声后,嬴政摆了摆手,改口道:“不说那些事小可却让人不舒坦的事。
那小子图谋不小,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单是派些宫里的稳妇过去,还是太亏欠阳滋。
且以那小子的性子,怕是阳滋连与白玉平起平坐都难。”
抬手揉捏了一阵眉心,嬴政哼了一声继续道:“拟诏,桂林公主不畏艰辛远赴岭南教化世人。
无愧宗室之身,也更当鼎力相助。
赐剑、盾、戈、铍各一,意为礼、义、忠、信。
以扬我大秦风貌礼俗乃至家室和睦之世风。”
顿了顿,嬴政对蒙毅一挑眉,极为孩子气的叮嘱道:“你单给那小子传信。
告知岭南上至他这个安国侯,下至隶臣妾,世风家俗上都要受阳滋的教化。”
对这个结果,蒙毅是想破头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赐下的那四样,完全是为了怕阳滋受冷落,甚至未必没用来压制赐给黄品的那柄天子剑的意思。
在河西时,他是亲眼见着黄品待塔米稚是什么样的。
嬴政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而且有了这道诏书,没准和睦之家也要因此而闹起来。
纯粹是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