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之间的那根线:“可粮食运往边塞,损耗极高。于是有聪明的商贾依仗着背后的权势,不再向边军运粮,而是直接向户部缴纳四钱银子换取一盐引。!x!i?a/n-y.u′k~s¢w¢.¢c!o~m′一开始大家都挺开心,朝廷得了银子,盐商得了盐引,谁也不吃亏。”
陈迹凝视着石桌:“既然谁也不吃亏,积弊又从何来?”陈屿笑了笑:“后来,我朝内部白银不断开采,又有源源不断的白银从海外流入,银子越来越不值‘钱’了。当时一盐引是四钱银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盐引还是四钱银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陈迹懂了,当时四钱银子能买到五石粮食,可如今四钱银子只能买到半石粮食。朝廷早该将一盐引价格提到四两银子,可朝廷这些年还在以四钱银子的定价卖盐引。他皱眉问道:“朝廷不管吗?”陈屿笑了笑:“朝廷也想管,于是帝王家与朝臣之间出现争端,甚至闹出许多乱子。后来双方各退一步,大盐商一次缴纳五十万两银子,用以补偿朝廷亏空。如此一来,朝廷得了银子,盐商与官贵们得了世袭得利的权力,这就是‘纲册’四十六家世袭大盐商的由来。”陈迹敲了敲桌面:“但时间久了,朝廷还是亏的。”陈屿两手一摊:“要是不亏,还能叫‘积弊’吗?”陈迹默默思索,所以朝廷现在面对盐税的第一难题,是如何让盐引回归真正的市场价值,让盐引的价格随着市场而变化。根子上,还是因为白银这一“货币”,如今已渐渐脱离朝廷掌控了,连朝廷都未必清楚民间正在流通的白银有多少。陈屿话锋一转:“盐税积弊第二条,便是私盐。如今官盐产量就那么多,早已不够百姓日用,盐价连年上涨。盐商们一开始往官盐里掺一成私盐,如今敢往里面掺六成私盐,上下勾结、沆瀣一气,私盐、官盐又长得一样,查都不好查。” 陈迹问道:“私盐从何而来?”陈屿回答道:“我朝官盐由灶户组成朝廷规定每个灶户每年必须交出三千斤盐来。早些年,灶户想煎出三千斤已是勉强,如今有些灶户一年能煎出五千斤来,多出来的两千斤,便会变成私盐流到盐商手中。这是暴利,南方有大的私盐贩子甚至能拉起上万人的私盐匪兵,连官府都奈何不得。”陈迹皱眉,官盐、私盐都是同一个灶户煎出来的,难怪没法查。陈屿看了陈迹一眼:“你前几日去齐家文会了对吧,席间有个黄阙,他家麾下便有一支盐队。说是盐队,其实是盐匪。”陈迹愕然打量对方:“你不会是阉党密谍吧,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陈屿哈哈一笑:“本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然怎能二十二岁便当上清吏司六品主事?不然这次又怎能从长芦盐场全身而退?”陈迹听不下去了,抬手一挥:“小满,送客。”陈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用撵不用撵,我自己走。陈迹,这次你争不过我的,还是想想如何将陈家盐号拿在自己手里,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但是也不要急,面对盐号那些老枭,你得徐徐图之。”陈屿转身出了门。小满一边收茶具,一边劝说道:“这位陈屿公子向来喜爱卖弄,臭屁得很,但心眼不坏,他与你说这么多,想来是怕您着了盐号那些人的道呢。”陈迹若有所思,他总觉得这个陈屿有些古怪,一个庶子怎会养成这般性格?再者,一个庶子为何能如此神通广大,连齐家文会有谁参加都知道?不合情,也不合理。此时,小满小心提醒道:“公子,盐号那些老枭可未必听您的,尤其是那个大掌柜陈阅,我听说他在陈家内,除了对几位大老爷比较客气,其他人谁的话也不听。”陈迹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翌日清晨,鸡还未鸣,陈迹穿好衣裳,轻手轻脚的离开银杏苑。他今日没有挑水而是踩着青石板路上薄薄的露珠往外城走去。出了宣武门,陈迹循着宣武门大街左顾右盼,自言自语道:“出了宣武门,过三条胡同便是骡马市街……”此时的骡马市街已然热闹起来,往来牛车、骡车络绎不绝,夯土路上尽是牛粪,空气里也飘荡着草腥气。街边,一个个伙计卸下门板。包子铺的笼屉一掀开,白色的蒸汽冲天而起。不远处,煮着爆肚的大锅已经煮沸,力棒们蹲在大锅旁,一口窝头一口爆肚。陈迹一时间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洛城安西街。他朝一个个招牌打量过去,终于找到“陈记盐商总号”的牌匾。他思索片刻,提起衣摆跨进门槛。门里的伙计正在扫地听闻脚步声,头也不抬道:“客官要买盐?”陈迹没说话,自顾自走到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