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见他不想答,竟也不纠结:“廖忠寻道境出手,你竟没死,还断他一臂?这不可能。”
陈迹解释道:“廖忠追杀我,却不曾想有人唤出五猖兵马来,五猖兵马断他一臂。”
陆氏忽然说道:“不对。”
陈迹一怔:“哪里不对?”
陆氏随口道:“五猖兵马乃上古凶魂受血祭而来,只杀血祭者想杀的那一人。若没杀掉此人,五猖兵马天亮时魂飞魄散。显然,廖忠不值得旁人动用这般杀器。”
陈迹一怔。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若没杀掉此人,五猖兵马魂飞魄散”。
陈迹回想起百夫长率人冲下香炉峰时的决绝,心里忽然隐隐的疼。痛的并不剧烈,就象是身体里有了炎症,隐约间烧灼着疼。
许久后,陈迹轻声问道:“凭姨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确定吗?”
陆氏听出他言语之间的低落,轻声解释道:“嘉宁十一年,密谍司墓狗曾从长沙府西郊挖出十二卷古籍,上面记载着五猖兵马的秘辛,包括白龙脸上那副面具,也是彼时出土的。”
陈迹心中一惊:“白龙的那副面具?”
陆氏嗯了一声:“面具戴上之后可变幻声音、身形,那一身白袍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这龙纹面具原本藏于解烦楼,之后白龙因平叛时被人毁了面容,宁帝便将面具赐于他。”
等等,陈迹惊觉。
冯先生脸上无伤,所以这面具应该是赐给了第一任白龙,而冯先生则是第二任,如今已是第三任。
白龙。
白龙到底是谁?
但陈迹心中更疑惑,凭姨为何知晓诸多密谍司秘辛?难道灯火在密谍司也有眼线?
陆氏象是猜中他心思,开口解释道:“墓狗掘开古迹之后,心知这十二卷古籍非比寻常,便偷偷连夜抄录。此事被手下海东青撞破,欲向毒相告发。墓狗迫不得已杀人灭口可杀人之事又被玄蛇勘破”
苏舟幸灾乐祸道:“这个倒楣蛋。”
陆氏没理会她自顾自说着:“密谍司是个养蛊的地方。那群从无念山出来的人见墓狗露了破绽,为了当十二生肖,疯了一样追杀他。墓狗带着抄录好的十二卷古籍潜逃,一路逃至金陵。他在金陵江湖上放出前三卷总纲引开追兵,自己则带着后九卷继续逃。
陆氏继续说道:“最后,他逃到扬州,被一个藏蟒门径的行官截杀,从此后九卷抄录版古籍下落不明,据说里面有血祭五猖兵马的修行门径。而遗落在江湖里的前三卷总纲,其中一卷在灯火手里。”
陈迹低头思索,后九卷古籍落在那藏蟒门径的行官手里,这估计后来又去了哪?
正思索间,陆氏问道:“唤出五猖兵马之人,是要刺杀太子还是要追杀你?”
陈迹沉默片刻:“追杀我。”
陆氏疑惑:“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迹平静道:“运气。”
陆氏哂笑道:“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要提醒你,找到那个藏蟒门径修行之人,或许就能找到当初那九卷古籍的去向,也就知道是谁想杀你。”
“藏蟒?”
苏舟纳闷:“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藏蟒门径在江湖上不是什么秘辛,他们以舌尖血混合四叶草草汁和洒金徽墨,将图案刺在身上每日观想。据说纹龙、纹虎、纹佛陀、纹神仙观想时都容易丧失心智,所以一般人只敢纹蟒。”
陆氏也说道:“此门径有好几人在修行,彼此见了会相互厮杀,不死不休。我记得,刘阁老身边就曾经有两个,前阵子在洛城被天马杀了。”
陈迹忽然想起,他见过的藏蟒门径的行官不止那两个,还有一人!
月上中天,小船慢慢穿过河面白雾。
今日凭姨给的信息太多,陈迹或许需要很久才能消化。三人俱都安静下来,想着各自的心事,只馀陆氏划动双桨的声响。
隔了许久,陆氏问道:“你为何不愿离开宁朝?”
陈迹的目光越过陆氏肩头,看着前方的大雾:“我还有事没做完。”
陆氏漫不经心道:“何事如此重要,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回到京城?值得吗。若真死在诏狱里,你的亲人岂不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