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降曜心中酸涩,却只能应道:“儿子谨记父亲教诲。”平阳公饮尽杯中酒,忽然叹道:“说来也奇,我观沈隽意面相,竟与你母亲年轻时有几分相似。你母亲与谢危岑乃同胞兄妹,血脉相连,沈隽意有其父的眉眼,又带其姑母的神韵,倒也不足为奇。”凌降曜心头猛地一震,他勉强挤出笑容:“儿子未曾见过舅舅,难以判断。但表弟确有世家气度,不愧谢家子弟。”平阳公点头:“那是自然。血脉之缘,岂会因流落民间而消磨?你当好好向他学习,取长补短。”凌降曜恭敬称是,内心却翻江倒海。平阳公又饮了几杯,醉意渐浓,感慨道,“今日尽兴,该歇息了。你也早些回房,明日还要当值。”凌降曜扶父亲回房后,独自前往母亲的兰芝院。兰芝院内灯火未熄,平阳公夫人正在窗前临帖,见儿子进来,她放下毛笔,示意丫鬟退下。“阿曜,这么晚了还未歇息?”平阳公夫人声音平静,看不出异样。凌降曜关上门,低声道,“母亲,今日听父亲讲起曾经您与小舅舅的情谊,心中颇为感慨。如今小舅舅的血脉得以回归谢家,想来母亲也很是欢喜吧?”平阳公夫人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旋即恢复平静,“谢家之事,与我何干?我既嫁入平阳公府,谢家兴衰便只是外人眼中事。”凌降曜暗叹。母亲口是心非,若真无情,昨日在谢府又怎会流露复杂神色? 他试探道:“父亲命我与表弟多加亲近,母亲以为如何?”平阳公夫人神色微缓,放下茶盏,“你父亲识人无误。沈隽意才学出众,又是谢家族子,与你结为金兰,于你仕途百利无害。尤其在翰林院,有亲信照应,总比单打独斗强。”凌降曜心中微动,继续问道,“母亲是要我亲近表弟?”平阳公夫人点了点头,“自然。他既归宗,便是你表弟。你们同朝为官,又年纪相仿,理当相互扶持。”“可他才学过人,未必瞧得上我。”凌降曜仍有不甘。平阳公夫人冷笑:“这便是你的短视。沈隽意纵有才学,初入仕途也需助力。你身为平阳公府嫡子,若肯放下身段虚心求教,他断不敢拒人于千里之外。反之,若自持门第骄矜,反落人话柄。”凌降曜哑口无言。母亲所言句句在理,可他心底对沈隽意的嫉妒,又如何能轻易消解?见儿子沉默,平阳公夫人叹了口气:“阿曜,为娘对你期望甚高。你须明白,朝堂之上,真正的强者从不是靠门第立足,而是靠真才实学。沈隽意能从寒门士子跃居状元,凭的是才学。你若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树,亦需精进自身。”她的眼神转为温柔,“你是平阳公府的继承人,亦是为娘唯一的儿子。为娘所做一切,皆为你的将来。”凌降曜心中一暖,眼睑微红:“母亲放心,儿子定不负您所望。”平阳公夫人蓦地问道,“听闻沈隽意在翰林院受命修撰《治河志》?”凌降曜微惊:“母亲如何知晓?”平阳公夫人淡然一笑,“朝中大事,我虽深居简出,却也略知一二。《治河志》乃国之重器,沈隽意主持《河源图考》一卷,责任重大。”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你何不求他收你为编撰助手?既可得学习之机,亦可在皇上面前展露才学。”凌降曜恍然大悟:“母亲明见,儿子明日便去恳请。”平阳公夫人满意颔首:“去吧,明日一早便去。以沈隽意的胸襟,断不会拒绝。”凌降曜告退后回到院落,辗转难眠。夜色如墨,虫鸣声声。凌降曜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沈隽意身为谢危岑遗腹子,有谢家扶持又具才学,未来必成大器。相较之下,自己空有平阳公府嫡子之名,竟无拿得出手的真本事与之一较高下。这认知令他既不甘又焦虑。翻来覆去间,他想起母亲的建议。借《治河志》编撰之机亲近沈隽意,一来示好,二来暗中观察其弱点。翻身坐起,他取出藏在箱底的记事簿,翻到标记《世宗实录》疑点的页面。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宫变记载与官方口径的矛盾,而沈隽意主笔的部分恰是关键。这或许是扳倒他的突破口,只待在编撰过程中收集更多证据。合上记事簿,凌降曜眼神渐冷。沈隽意虽是谢家子,但若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只能视为敌人。/t^a+y′u¢e/d_u·.·c/o-m-而敌人的软肋,往往藏在最亲近的人身上。姜映梨,那个出身乡野却医术高明的女子,或许就是关键。次日清晨,天刚破晓,凌降曜便起身更衣,换上整洁的翰林院官服。他先至兰芝院请安,平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