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返回,而是朝她这边飞了过来——也许是看到了羊群。女娃浑身战栗,什么也顾不得,本能地钻进了羊群中。而羊群似乎也明白什么似得,紧紧靠拢到一起,将小女娃掩护在其中。女娃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走,她一直躲着,躲到自己似乎睡了一觉才从羊群中钻出来。
无人机早已不见踪影。
天仿佛塌了。她不愿意回忆发生了什么,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了凄惨的尖叫,不愿意说服自己刚刚看到了地狱的情景。她只能如僵尸般带着羊群往回走,但羊群似乎不愿意靠近灼热的火焰,纷纷驻足在原地。
女娃只好将头羊绑在一棵矮树上,自己走完剩下的一段路。为了快一点,她走了小路。小路磕磕绊绊,长满了荆棘,她的皮肤被割破,衣服被割坏,但她越走越快,冲进了村庄。
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越来越猛,要焚尽一切,到处都是噼噼啪啪的声响。没有求救声,没有叫喊声,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梁木和房舍一间间倒塌,没有一间房屋是完好的了。山坡上有一间老屋,里面住着一个孤寡老人。女娃跑了上去,房屋是空的——老人也在集会上。
她看着火焰灼烧光一切。
等到没有什么可再烧的时候,火也渐渐熄灭了。女娃走向了祭坛。祭坛前只剩下……
即使在回忆中,即使不少细节早已支离破碎,当年那片惨状也仍令如今的回忆者无法抑制地颤抖。但回忆者强忍着,将这十几年锻炼出的强大意志透过时光压缩进那个放羊女娃的身体中,凭借那双被熏黑的还尚未看透世事的双眼,向此时站在身边的男孩展示了一场即使用最残忍、最恐怖的词句也无法描述的灾难。
回忆者听到了男孩在呕吐、在哭泣、在挣扎,在大喊……就和当年那个女娃一样。
彼时,风满山林,仿佛山神都在为死者哭泣。看来回忆者记错了,当时并没有下雨,模糊那具渺小身躯双眼的是女娃自己的泪水,无休无止的泪水,让她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好像在下雨。
女娃想,只是一瞬间,她什么都没了。她甚至很想自己也死在这火中,那样至少还能和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