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长赢比富贵儿还要年幼三岁。
可是,富贵儿乖觉,早就发现在崇昭帝心里,只怕对长赢的信任,已经超过了庆海和夏守忠这两位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内侍。
所以从崇昭帝发话开始,富贵儿就跟在长赢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师父”,丝毫不见脸红和不适。
出人意料的是,长赢也同样的半分不见尴尬,笑容可掬、稳重如常。
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偏头回首,真的轻声指点富贵儿,此刻该如此,那事当缓行,等等。
崇昭帝满眼欣慰地看着长赢,却又满眼嫌弃地斜睨富贵儿。
挑着去饮羽殿蹭午饭的时机,饭后喝茶的功夫,还要跟王熙凤饶有兴趣地调侃:
“这富贵儿的脸皮之厚,朕真是生平罕见!”
王熙凤手帕捂嘴笑得险些坐不住:“妾身是个俗人,就爱听好话,所以妾身才不敢留他!
“您意志坚刚,拿他磨练,正好!”
二人哈哈地笑。
崇昭帝正在盛赞大夏天里,王熙凤弄来的梅花冰酱普洱茶十分清爽怡人,又有暗香浮动。
外头便有人探头探脑,王熙凤察觉,一歪头,外头的人便没躲利落。
王熙凤一挑眉:“谁在那里?”
春穗怯怯地进来,没敢上前,就在门口单膝跪了下去:“清辉阁容妃娘娘使人来问,陛下是不是在此处,她有事想请陛下过去一趟。”
王熙凤便看崇昭帝。
谁知崇昭帝的目光正定定地盯着她:“怎么?不劝朕过去听听?”
“您跟您的妃子的事儿,与我什么相干?妾身不过一个小小的管家婆,哪儿敢置喙这些?”
王熙凤边说边从凉榻上下来,走去桌边,用手背碰一碰青瓷茶壶,扬声喊安儿:
“茶温了,大夏天的不好喝,拿去换一壶新冰好的来。”
顿一顿,又道,“我吃着这个味儿清甜爽口,陛下爱吃,想来永宁长公主也会喜欢。
“你吩咐人送四壶冰好的去公主府,顺便把方子也送去,让长公主和县主都尝尝。
“只是替我嘱咐一句:和恪、林姐儿和公主家的小嫣姐儿都不好吃的太寒,让她们借个凉劲儿就行,万不可用冰!”
安儿笑着答应了,出去一一办理。
这边崇昭帝也看出来了一二,笑着抬头叫春穗传了清辉阁的人进来,正是梅疏。
“是你主子让你来请朕的?段嬷嬷知道吗?”崇昭帝表情淡淡。
梅疏叉手低头欠身,恭恭谨谨:“回陛下的话,段嬷嬷知道。
“容妃娘娘不知梅府罪责究竟涉案多少,段嬷嬷不肯明示,娘娘也不敢乱打探,原想求教于贵妃。
“但想了想,觉得还是直接请陛下过去,当面请罪,才算是妾妃之本分。
“容妃娘娘还说,若是陛下认为她不应该知道这些,那娘娘就闭门养胎,不问了。”
崇昭帝冷笑一声,看向王熙凤,嘲道:“听听!老说你口齿伶俐,依朕看来,容妃可也不遑多让啊!
“里外里的话都让她说了。”
王熙凤不做声,低着头摆弄茶盏。
崇昭帝对梅疏道:“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她既然心里什么都知道,做什么还要来画蛇添足?
“是仗着贵妃先前疼她,所以专门挑着朕在贵妃这里的时候来请人?
“前儿朕去看了皇后,昨儿朕去看了德妃,怎么那时候她没胆子派人去侃侃而谈?
“这点子心计,用得这样难看,朕很失望。”
梅疏脸色大变,勉强撑着,当即跪下:“陛下言重了!容妃娘娘没这个意思!
“只是,只是一向与贵妃亲厚,所以才敢在贵妃面前跟陛下说说心里话,绝无他意!”
崇昭帝又看王熙凤。
可这个时候,王熙凤忽然耳根一动,抬头看向后窗,轻声道:“陛下,有人从前殿来了。”
崇昭帝挑了挑眉:“朕怎么没听见?”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头狂奔而至,到了殿门口,景顺的声音高声响起:
“陛下!奴才求见!”
崇昭帝眉心一跳:“进来!”
景顺两三步便跨了过来,就在梅疏身边跪倒行礼,一股浓郁的汗味儿直冲鼻子!
梅疏下意识地举起手帕掩住了口鼻!
王熙凤却站得笔直,直接喝道:“还拘礼?有话还不快说!?”
景顺砰地一个头磕在地上,抬起头来,满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