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太妃薨逝第十二天,别宫做好了一切送灵的准备。
王熙凤去问徐太嫔:“要等二七么?”
徐太嫔眨了眨眼:“不了吧。”
两个人对视,会意一笑,一同去跟太上请旨,委婉表示:即便是大量用冰,炎天暑热的,太妃尸首也有了气味了。还是早些送去孝慈县,早日下葬的好。
太上当即点头曰“准”。
于是,第二天寅时一刻,送灵队伍在郭崇本将军的亲自护送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别宫,前往孝慈县。
这段路不远不近。
两边已经安排好了接送,所以队伍走走歇歇,节奏极好,踩着未时三刻的日晷影子,把甄太妃的棺椁送进了当地已经设好的灵堂。
灵柩会在此再受八天香火,众臣工、命妇也已经如期抵达,再守制哭灵八天。
三天二十一天后,送灵入皇陵。
一路之上,徐太嫔和王熙凤各自坐着自己的辇车。
其中一次休息,王熙凤听着外头声音不对,悄悄掀开了车窗上帘子的一条缝,眼尖地看到外头一小队人马悄悄离开。
眉梢轻挑,隔着帘子,她轻声吩咐景铨直接去问郭崇本。
一时景铨回来,低声回禀:“不出贵妃所料,那是带着肃王去往骊山行宫圈禁的人马。”
顿一顿,又道,“他们领头的便是那天夜里靠着一张嘴劝降了龙禁尉的禁军队正,名叫樊同寿。”
王熙凤若有所思:“同行的是不是还有被他劝降的那队龙禁尉?”
景铨看着车窗纱帘里的女子轮廓,眼睛微微一亮:“是。贵妃所料不差。”
王熙凤轻轻喟叹:“齐国公府,算是完了。”
景铨沉默。
景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小声道:“襄阳侯府……”
“戚家老三还算聪明,悬崖勒马,戴罪立功。端看他那大哥是不是聪明人了。”
王熙凤轻叹,靠在马车里,屈指点数,“四王八公,一个南府,二十年别想恢复元气。
“北王在南府丧事上手脚太长,估摸着要不了几天,太上和皇上就会想法子夺了他辅政的权限。
“镇国公府被老夫人连累,完了。
“如今又是一座齐国公府。
“我记得那队人里头,还有一位是理国公府的公子,紧跟着戚家老三的。
“哦,还有龙禁尉的首座,庆国公世子……
“皇上也许不降罪,但这三位家里的爵位,那是绝对保不住了。
“荣宁二府不用说,已经没落了。
“这才几天……
“真快啊……”
王熙凤细细长长地感慨着,叹息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顺风吹到假作巡查、“恰好”走到她附近的郭崇本的耳朵里。
郭大将军瞟了一眼那顶大轿,信马由缰地慢慢走了过去。
待到送灵队伍抵达目的地,郭崇本布置好了安防,去皇陵外的行宫怀恩殿禀报时,下意识第一个先去了王熙凤的住处。
等在外头的时候才猛然醒过来,不禁懊悔:怎么会连礼仪都糊涂了,不应该先去见徐太嫔么?!
但王熙凤已经出来,含笑听了他的布置,赞了周全,然后给他递了一个最合适的台阶:
“太嫔疲惫,将军就不必相扰了。一会儿我去给太嫔请安时,替你回禀了吧。”
郭崇本松了口气,真心谢恩,然后擦着汗退了出去。
他才刚离开,便有人叩宫,也是求见王贵妃。
王熙凤意外:“见我?是哪位宗亲来了?”
“不是。是荣国府的太夫人贾氏与两个儿媳。”传话的宫人觉得十分应当。
毕竟这贾家的次媳乃是王贵妃的亲姑姑。
谁知王熙凤连话都不说,站起来便进去了。
留在外头的安儿满面气恼:“贵妃娘娘丑时起身、寅时出发,一路辛苦,才梳洗完毕,便安排停灵诸事。
“如今累得旧病都要发作了,你们不说替娘娘拦着这些没眼色、瞎攀附的所谓亲戚,你们还觉得理所当然了?
“什么时候太妃的丧仪成了这些人走动人情的场合了?皇家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那宫人吓得噗通就跪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没眼色没规矩的东西,拉下去掌嘴!”安儿直接令人拖走,又给了严令:
“若是来说送灵停灵事宜的公事的,尽管来报。
“若是其他的闲话寒暄,一概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