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得此宝分文不取，不识此宝要价七千。”那疥癞僧狮子大开口：“袈裟五千两，锡杖要二千。”

这价码让人称奇，再见那两个疥癞僧形容狼狈，疯疯癫癫，怎么也不像是能拿出什么稀世珍宝的样子，顿时摇头嗤笑，没将二人当回事。

这时唐王正好来到化生寺门口，他瞧着这两个疥癞和尚就想让人赶走，但想到这俩人走到这里也不容易，便又让人备了斋饭，寻思着让他们吃顿饱饭再走。

手下人正要照办的时候，那疥癞僧先一步唤住了富绅打扮的唐王：“这位施主姿容非凡，如有神助，定然不是一般人，许是认得我的宝贝。”

唐王听见这话也是觉得有些好笑，他脚步一停看向那疥癞僧：“如何见得？”

疥癞僧不言语，只将手中缝了布丁的包袱皮打开了一条缝隙，就能瞧见里面透出的霞光珍珍，绝非凡品。

唐王这才来了兴致，往前走了两步：“如何卖？”

“袈裟五千两，锡杖要二千。”疥癞僧勾起嘴角笑了笑露出不齐的牙齿：“施主可要得？”

“这袈裟有何好处，能卖这么贵？”这价钱即便是唐王，都觉得不是一般的贵。

“呵呵，这袈裟冰蚕造炼抽丝，巧匠翻腾为线……”疥癞僧张口便是一通夸，什么红玛瑙、紫珊瑚、夜明珠都不屑吹，提起那如意珠、定风珠、辟尘珠、舍利子倒是赞不绝口。

祥云朵朵拢之其间，日月借辉敢照山川。

听和尚吹过了袈裟，唐王又问锡杖。

“我这锡杖，是那：铜镶铁造九连环，九节仙藤永驻颜……”疥癞僧又开始夸上了。

这一通把唐王忽悠的是一愣一愣的。

而那疥癞僧身边的小弟子，也趁机打开包袱皮露出袈裟上的大片珍宝，显示自己师父所言非虚。

唐王看见更是觉得欣赏，连忙叫人唤玄奘出来，又命人展开袈裟，从头细看，连连称好。

等玄奘出来之后，唐王又让玄奘试穿一下，玄奘还有点不愿意。

那袈裟再好也比不上自家师父的心意。

可唐王一片好心，玄奘不好忤逆，只能不舍地脱下身上那件袈裟小心叠好，又披上了这一件。

明珠金线层层叠，稀奇珍宝样样列，只觉着辉光艳艳，能瞧见结彩纷纷。

俊容雅貌威风凛凛，围观的左言一句罗汉菩萨应如是，右叹一声如来佛子当如此。

唐王见状更是喜不自胜，连连称好。

周遭百姓、行商坐贾、墨客文人、不论大小更是争相夸赞：“当真是罗汉下凡，菩萨显灵啊！”

玄奘此前已经见过顔悟灵送的那件袈裟如何，这会儿也不觉得此物件有什么稀奇，那一副稳重的做派，更令人刮目相看。

疥癞僧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当众问了玄奘好些个佛法典故，玄奘一一应答，起初还有些拘谨，而后却觉着越辩越有劲儿。

他可太喜欢辩经了，一来二去连唐王在侧都忘记了。

与那疥癞僧从天亮辩到黄昏，围观群众是换了一波又一波，渐渐的疥癞僧有点吃不消了。

这金蝉子怎么还跟当初在灵山时一个德行！

末了，疥癞僧只能哼哼一笑面露不屑：“你说得这些都是小乘教法，比不得我大乘教法，我那大乘佛法三藏，可度亡脱苦，寿身无坏。”

唐王听两人辩经都听困了，可这会儿听到【度亡脱苦，寿身无坏】又来了精神：“你那大乘佛法，现在何处？”

“在大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你可记得？”唐王追问：“能否讲得？”

“自然。”疥癞僧微微颔首：“只需……”

“只需？”唐王眨了眨眼睛，隐约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疥癞僧神秘一笑，化作菩萨本相，带着弟子惠岸，踏祥云至九霄。

唐王倒吸一口冷气，当即朝天跪拜，周围百姓也连忙跪倒一片，闻讯而来的王孙贵胄、士人工贾更是连连叩首。

观音菩萨微笑颔首，面容慈悲，一言不发踏云离去，只有一张金帖，飘飘然落入凡尘，一直飘到了唐王的面前。

上面写着“礼上大唐君，西方有妙文。程途十万八千里，大乘进殷勤。此经回上国，能超鬼出群。若有肯去者，求正果金身。佛镀金身归来者，可佑大唐万万年。”

唐王拿着金帖看了又看，这才驱散众人，径直入了化生寺，屏退左右，独留玄奘在面前，久久不曾开口。

只等月上柳梢头，唐王才终于发话了：“玄奘啊，你先跪下，为兄跟你商量点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