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生锈的针,扎在吴迪后颈上时,他正卡在云纹青铜棺的缝隙里。′顽~夲·鰰·颤~ ′首~发~左手攥着半块啃剩的压缩饼干,右手死死抠住棺盖边缘的饕餮纹,指节发白得像墓道里的磷火。身下三十公分就是棺内溢出的寒气,混着朱砂和腐烂的木质气息,往骨头缝里钻。
“他娘的,这破棺盖比王寡妇的门还难撬。”吴迪骂了句,腾出左手摸向腰间的洛阳铲。铲头还沾着墓道里的湿泥,腥气混着雨水在鼻腔里炸开。三天前在邙山脚下接的活,雇主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出手阔绰得离谱,只给了张手绘地图,标着“汉废帝陵·左耳室”,要他取里头一件“青铜博山炉”。
现在看来,这哪是废帝陵,分明是座凶墓。
棺盖突然往下沉了半寸,吴迪下意识蜷起腿,靴底擦过棺内的东西,硬邦邦的,还带着弧度。不是随葬品,倒像……骨头。他后脊梁瞬间爬满冷汗,想起进村时老猎户说的话:“那山坳子邪乎得很,民国年间有伙兵痞进去,出来时只剩三个人,都疯了,见人就喊‘青铜咬人’。”
雨更大了,顺着墓道顶的裂缝往下灌,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吴迪盯着水面,看见自己的脸在涟漪里变形,旁边还映出个模糊的影子——青灰色的,没脖子,肩膀宽得不成比例。
他猛地回头,墓道空荡荡的,只有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左手边的耳室门半开着,黑黢黢的像只睁着的眼。雇主给的地图上说左耳室是仓储,可他刚才路过时,明明看见墙角堆着些陶俑,那些陶俑的脸,都朝着他的方向。
“幻觉,肯定是幻觉。”吴迪咬碎嘴里的饼干,粉末呛得他咳嗽。三年前在长白山倒斗,被尸蹩啃了半条腿,落下个见了阴湿地方就头晕的毛病。他深吸口气,将洛阳铲插进棺盖缝隙,猛地发力。
“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里,棺盖被撬开一道缝。吴迪刚要探头,就见一道黑影从缝里窜出来,快得像闪电。他本能地往后仰,后脑勺磕在石壁上,眼前金星乱冒。等看清那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是只巴掌大的虫子,铜绿色,背壳上的纹路和棺盖的饕餮纹一模一样,正趴在他的靴面上,口器一张一合,露出细密的尖牙。
“青铜虫……”吴迪想起老猎户的话,浑身汗毛倒竖。他抬脚甩了半天,那虫子却像粘在上面似的,反而顺着靴筒往上爬。慌乱中摸到背包里的黑驴蹄子,这是他师傅传下来的老物件,据说能克邪祟。
黑驴蹄子刚碰到虫子,就听见“滋啦”一声,像热油浇在冰上。虫子蜷成一团,背壳裂开,流出墨绿色的汁液,腥臭得像烂掉的猪肝。吴迪还没松口气,就听见棺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敲棺材板。
他抓起洛阳铲,死死盯着那道裂缝。雨水从裂缝灌进去,又带着什么暗红色的东西流出来,在水洼里晕开,像极了血。
“妈的,拼了。”吴迪咬咬牙,用洛阳铲顶住棺盖,使劲往旁边撬。这次棺盖动得很顺利,几乎是滑开的,露出里面的景象——
没有尸体,没有随葬品。棺材里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摆着个巴掌大的青铜博山炉,炉盖的山峦纹里,嵌着些亮晶晶的东西,在火把光下闪着幽蓝的光。
就是这个。吴迪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拿,就发现那绒布不对劲。边缘处卷着个角,露出底下的东西——不是棺底,而是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个洞里都嵌着只刚才那样的青铜虫,只是更小,像指甲盖那么大,正慢慢往外爬。
“不好!”
吴迪猛地往后退,后腰撞在耳室门框上。耳室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他转头去看,刚才堆在墙角的陶俑,不知什么时候站成了一排,正对着他。那些陶俑的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嘴角像是咧开的,露出诡异的弧度。
更可怕的是,每个陶俑的手里,都捧着个小小的青铜博山炉。
吴迪头皮发麻,转身就往墓道外跑。刚跑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重重摔在水洼里。冰冷的泥水灌进领口,他挣扎着回头,看见绊倒他的是具尸体——穿着和他一样的冲锋衣,背上还背着个同款背包。
那尸体的脸埋在泥里,吴迪伸手去翻,指尖刚碰到布料,就听见“咔嚓”一声,尸体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了过来,露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青铜咬人……”
尸体的嘴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吴迪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撞在青铜棺上。棺里的青铜虫己经爬满了绒布,正顺着棺沿往下涌,像条绿色的河。
他摸到背包里的雷管,这是最后底牌。雇主给的地图背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