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橘红色。
片片云朵,宛若锦鲤的鱼鳞。与之相映成辉的,则是曲江池橘红色的波光。微风轻轻拂过,水面霞光闪烁,好一副如诗如画的美景。曲池边,有着许多小郎君、小女郎,或是踏青游玩,或是对江吟唱。还有人拿来一张张的河灯,写下心愿,点燃烛火,小心翼翼的放到水面上。人群中,便有一个容貌精致的小少年。看着十来岁的年纪,身量却只比成年男子略矮些。北境人特有的深目高鼻,加上白皙的皮肤,即便服饰并不算华美,让人打眼一看,也会以为他是娇养出来的小贵人。当然,若是有识货的人,仔细端看,便会发现,小少年一身并不起眼的月白色圆领襕袍,另有乾坤——衣服上的绣文,全都是用银线绣的。正常看,并无异常,但若是在光幕下,就能看到闪闪的银光。还有那绣工,堪称精妙,定是出自专业的、绣技精湛的绣娘之手。家里能够豢养专门的绣娘,足见其门第,非富即贵。“祈求上天,保佑我阿娘早日康复!”小少年拿着一盏精致的河灯,亲自写了诸多祈福的吉祥话,然后又亲自将之放到曲江里。河灯落到水面上,随着微微荡漾的涟漪而缓缓浮动。小少年跪下来,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阿娘,您一定会健康、平安。”想到母亲面如血色、身体孱弱的模样,小少年的声音便有些哽咽:“我愿用我十年寿命,换我阿娘安康。”“……阿娘!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小少年平日里懂事、沉稳,颇有长子长兄的做派,但此时此刻,为了阿母,他难得露出了脆弱与恐惧。他担心阿母,更有着深深的恐惧。阿母若是走了,他和阿弟、阿妹又该如何?还有阿父,定然也会伤心。而除了割舍不断的感情,还有着少年不愿去想的利益——阿母若是走了,阿父定不会一直做个鳏夫。阿翁阿婆定会给阿父挑选新妇。他们家可不是寻常人家,他的继母,也不是普通继母。关乎朝堂,关乎大位……少年不敢去想,若阿母真的离世,他的世界将会有着怎样的天翻地覆。用力吸了吸鼻子,将那股汹涌的泪意逼退,少年定定地望着那盏载满他所有希冀的河灯,飘飘忽忽的远去。少年三岁启蒙,熟读圣人经典,又有阿父、太傅等严格教导,他骨子里是不信鬼神的。但,阿母重病,医石无效,人力似乎已经无法起到作用,他也只能寄希望于神佛。只判苍天有眼,惟愿佛祖慈悲,让阿母尽快康复。“郎君,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再过些时辰,宫城就要下钥,京城也要宵禁了。诚然,贵为东宫嫡长子,小大郎自是不怕这些。但,太子妃病重,东宫风雨欲来,这般非常时期,还是尽可能注意些。就算不怕惹麻烦,也不好让病榻上的太子妃忧心。“……嗯!”少年知道轻重,且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他也无心在外面停留。伸手扶住侍从递过来的胳膊,少年缓缓站了起来。其他的内侍、护卫等,见状,纷纷忙碌起来。收拾东西,牵来马匹,伺候小主子回宫。少年呢,扶着内侍的胳膊,转过身,朝着岸边走去。从主子到奴婢,都各自忙着,戒备就有些松懈。恰在这一刹,岸边的草丛里忽然跃出几道黑影。他们穿着黑色胡服,脸上蒙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手中或是提着横刀,或者拿着异族人惯用的弯刀,刀锋犀利,在微醺的夕阳光照下,闪烁着森森寒光。唰唰唰!随着几道黑影的起伏,一道道的寒芒朝着那少年劈了过来。“有刺客!”“来人,快来人啊!”“保护郎君!快!快些将郎君保护起来!”一众内侍、护卫,全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所幸他们都见过风浪,有着一定的应变能力。短暂的惊愕过后,便都拼命行动起来。有人呼喊,有人抽出武器、挡在了少年面前。少年也被吓到了,稚嫩的小脸,瞬间没了血色。但,很快,他镇定下来。悄悄的抬起右脚,从黑皮短靴的靴筒里抽出了一柄小巧的匕首。他掌心沁着汗,却还是牢牢握住了匕首的刀柄。不怕!不用怕!有内侍!有护卫!还有他自己,他定不会有事儿。“速战速决!”“快!就是那个小崽子,杀了他!”“狗贼,你家长辈欠了我族人的血债,便由你这小崽子偿还吧!”“……杀啊!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