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羡正要笑他率先败下阵来,就见他将视线投向门外:“什么事?”
风翎站在门口,瞪着眼睛结结巴巴:“药……夫人的药熬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进门把药放到桌前,快速瞥了二人一眼,就像脸红也会传染般,三个人脸上都飞起点红晕来。
托盘“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风翎蹲下身时一个趔趄,抓了两次才把托盘抓进手里,忙躬身往外走,却又差点撞到门框。
没走几步,风翎遇到了正要进屋的竹影,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再出去玩会儿。”
“为什么?”竹影满脸困惑。
风翎想到方才看到的两人越凑越近的画面,清清喉咙带着竹影往外走:“你是小孩儿不懂,别乱问。”
在屋内听到风翎和竹影对话的二人,一个装作若无其事的端起碗借着喝药的动作挡住脸,另一个则低头在手边的纸包中翻找着蜜饯。
喝完药,苏羡被苦得皱起脸,伸手去接江涣递来的蜜饯,两人的视线又一次对上,看着彼此还未消散的尴尬,轻笑出声。
“你很会照顾人嘛。”苏羡含着蜜饯道。
江涣弯着唇角看她腮帮子鼓鼓的:“我和竹影年纪差不多大时,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照料病人。”
“是你的亲人吗?”
“嗯,先是我的祖父,后来是父亲。”他唇边的弧度浅了些,语气平淡。
苏羡叹道:“那你这么体贴,他们一定很欣慰。”
江涣的动作一顿,笑容里少见的有几分嘲讽:“曾经我也这样以为。”
他的视线落到左下角,像是陷入了回忆。
那时他被叫去侍疾,其实只是坐在床边读书。端水喂药一类的琐事,自然有宫人在旁照料。
他看到祖父意识昏昏沉沉,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到后来几乎连药都喂不进去。
他读到“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时,看见曾威风凛凛坐在马背上的祖父如今在被子下的身体好像比喂药的侍女都瘦小,突然就读不下去。
于是他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缓慢又小心地将药液一勺勺顺着祖父的唇边喂进去,一遍遍擦去淌在他花白胡须上的药剂,祈求着他听到过的所有神明。
神明好像听到了他的祈祷,祖父突然醒了过来,面色也红润了许多,甚至能撑着身子坐起来,生气地一把打翻了他端着的药碗。
“他们不喜欢我做这些。”沉默了片刻的江涣突然道,“他们说这些是下人做的事,我该记着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