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乱动!”一语低低压下,云泽俯下身去,把鱼十三轻轻搁在了床上,半抬左腕,从袖袋中取出一瓶药来,“才从司药仙官那里取来的,赶紧服下。等司云回来给你渡点仙气,就不会疼了。”
鱼十三趴在床上,半侧着身,一只耳朵压着,用后脑勺面对他。
“大骗子,别以为你弄点狗皮膏药来,我就会原谅你。你扪心自问,我现在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谁?”鱼十三怏怏的嘀咕着,气势却不减当年在村里抢劫勒索的时候。
“因为我。”云泽供认不讳,“你省点力气,今天就别折腾了,早点休息。”
鱼十三没有应声,闹别扭瘫在床上,好久没有听到后面传来声音,才捂着脸悄悄往后看去,正好撞上一双黝黑的瞳眸。云泽的瞳孔染着深邃的黑,像是静寂无边的暗夜,让人不觉之间便被引入其中。
鱼十三舔了舔嘴,只暗暗道一句秀色可餐。
“那个,你去见过天帝了?”
“嗯。”
“你有没有解释清楚。”鱼十三猛地转过身去,焦黑的皮蹭在床上,哇哇吼了几声,深吸了几口气,才眨着泪珠子平息了下来,“你要同天帝说清楚,那扶岳帝君不是因我弄脏云水泉被人偷走,是他自己偷了自己……不,是他自己走了,不是我的错。”
“会说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看着她慌张挥着双爪的模样,云泽双眉之间微微蹙起褶皱,轻抿着唇角,淡淡看着她,“虽然不知其中缘由,可扶岳已经堕入魔道,贸然将这件事告诉天帝,恐怕会引起不小的动乱。”
当年一个魔界的良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天界容不下嚣张狂妄的魔族,更容不下一念入魔的上古战神。若是不尽早除去,肯定会留下后患。
可若是妄然下手,风羲绝不会袖手旁观。
除去两位上古战神,不仅难于登天,更是几界的一大损失。
“要是天帝来找我麻烦怎么办?”鱼十三扒拉一下抱住了被子,一抽一抽的瘪着嘴,她在凡界无法无天,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折腾出什么大事来,就不会有人管她。
可扶岳,风羲,天帝,都是她惹不起的人。
她胆小怕事。
云泽把她的爪子从被子上扯了下来,声音月色般清冷却温和,“我担着,你怕什么?”
“你的话,可信度为零。”鱼十三捋了捋袖袍,想把疼得炙热的双臂裸露出来,刚捋到一半,叮铃哐当一阵响动,一堆细小闪烁的珠宝,从床上跳到地下,齐刷刷散了一地。
鱼十三顾不得满身的疼,跳下床连忙收捡起来。
一只大手,骤然,横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些什么?”
鱼十三闷声不说话,继续忙不迭的加快了东西。
“墟洞里偷来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云泽几乎下意识猜到。
“才不是偷……”鱼十三小声念着,她分明,分明是当着良鸢的面儿拿的,不能算偷。
“扔出去。”
鱼十三手心一抖,动作突然顿住了。他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大好,可像现在这样,骨子里透着凉意,还是头一回。
“不要。”鱼十三埋着脑袋,把掌心里握着的小小珍宝捏得牢牢的,她就指望靠它们发一笔财,想要把这些扔了,还不如在她心上开一道口子放血。
“扔出去。”
语气略微加重,云泽眉间紧皱着,隐忍着,蓄势待发。
见鱼十三执着的把一堆珍宝抱得更紧,云泽一手拽过她,把她从缙云殿中丢了出去,砰然关上大门。
晚风在夜里吹起一个小卷,刮在鱼十三身上,有点凉。
没了妖力回不去幽山,司云也不在天界,鱼十三小心翼翼收好了珍宝,牢牢抱在胸前,找不到去处,只好在大门前一处脚落蜷缩了起来。
缙云殿外只有几棵垂杨柳,几棵海棠,比不得断霞林,甚至还没她在凡界住的那屋好看。所以这缙云殿的坏主人还是不大会打点,若是她,肯定用这一片空地种满了地瓜桃子西红柿,再种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天热了就树上待着乘会儿凉,一手一个桃子,一手一个地瓜,兜里再揣个西红柿,生活乐无边。
心里细细估摸着,鱼十三有些乏了,却疼得睡不着,万分纠结之下,有些后悔方才没有顺手把云泽给她的药带出来。
眼皮垮嗒垮嗒往下垂,一双不甚大的圆瞳眯成一条缝的时候,缝中突然出现了一抹白。
鱼十三挣扎着睁开眼,正好瞧见来人一袭白衣翩跹,面胜粉黛桃花,细长的手指向她伸来,像是河畔的杨柳枝。
“美人儿,你谁啊?”困意未醒,鱼十三烧焦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