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碧无是被连绵不断低沉厚重的号角声吵醒的，声音似乌云一般盘旋在整个犹通山的上空，她听出这是乐神奏出的迎战之意。

她立即披了外衫，赤着脚走出房间，到烬楼外，看到了悬在云层中呜泱泱的天界大军。

他们都身穿金甲，手拿剑戟，列阵在前，威武非凡。

为首的是华清武神与苍平武神，他们见到碧无出现俱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相视一眼，华清武神对与天兵对峙许久的斩东风说：“你挟持碧无仙子，罪加一等！”

斩东风睨了一眼睡眼惺忪的碧无，轻笑了一下，“小小武神休得胡言，那可是我亲妹妹，算不上挟持。”

“华清，”苍平武神喊住还要张口驳论的华清武神，低声道，“犹通山戾气非常，我们的神力再次都运用不到十成，还是小心些。在则天将军没来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斩东风凤眸轻笑，以一敌百，眼中尽是嘲讽。

三千年前，他为了秀葽敢与天界为敌，已经失败过一次。这一次，为了妻子、妹妹、儿女，他定会守住犹通山。

哪怕是......倾覆三界，与自己的亲生父亲为敌。

碧无此时已然清醒过来，她升到斩东风的身边，拱手对华清武神与苍平武神，“好久不见，二位。”

“碧无仙子，帝君命令你闭门思过。若是被他知道你到犹通山，肯定会降罪于你，还是请仙子赶紧离开吧。”苍平武神念在妻子与碧无关系非常，特意劝导她。

碧无颔了颔首，“难得有这般热闹看，我若离开不就一大憾事吗？多谢武神提醒，碧无还是留在这里吧，将来后世谈起今日之事，我也有的讲解。”

斩东风对碧无展开笑颜，“不用怕，有哥哥在。”

“我不怕，”碧无重重点了点头，再看向呜泱泱的天兵天将，非常坦然，“哥哥，我与你并肩作战。”

她说完这话，感觉身后来了人，回头发现是薛诏。不仅是薛诏，他身后还有披着紫衣展袍的蒙面精怪，应该是斩东风收服的麾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蕴和从远处飞来，降落在了华清武神的身边。他面无表情，目光轻轻在碧无的脸上扫过，并没有停留。

他的话是对斩东风说的，“帝君旨令，只要鬼王你将孽种处死，我等便可班师回朝。”

“休想。”

“你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不是不晓得魂归虚无的无奈，何必再次与天界为敌？鬼王，请你三思，认真考虑。”

斩东风嗤笑，“你也杀我一回，今儿日头高照，也挺适合故人解仇的。”

蕴和点了点下巴，明白斩东风的意思，然后转眸，终于与碧无对视住。

碧无不自然抿了抿唇，立即转身回了烬楼。

蕴和展掌，召唤出洗尘剑来握住，剑锋亮丽。

斩东风也不退缩，召唤出休血剑，剑指天兵，“我可没你们慈悲。”

“慈悲，是给值得拯救之人的。”

战争一触即发。

碧无站在烬楼里，能清晰听到外面刀枪剑戟相撞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山石崩裂的轰鸣。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转身发现是神色憔悴的白露，她赶紧过去扶住白露的身体，“你还好吗？”

“挺好的，只是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快不行了。”白露由她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听着外面的声音，神情有些担忧。

碧无探了探她的脉搏，算来白露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住儿女贪婪的索取。如果不使用天玑炎的话，恐怕白露就会有生命危险。

碧无低头想了想，从丹府中拿出天玑炎来，准备为白露唤醒。

白露看到她的动作，立即按住了她的手臂，“你哥哥不允许你堕神，你忘了吗？”

“我没忘，可你的身体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不行。”白露斩钉截铁地拒绝。

碧无狠狠叹了一口气，“你听我说，斩东风不想让我堕神是因为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眼下的状况是，如果不使用天玑炎将我们的体质进行转换，你和孩子们都会死，知道吗？”

白露按住她的手用些松动，但很快她再次握紧，与碧无直视，“我要你现在找回自己的记忆，否则我就拒绝转换体质。”

“白露！”

“这是我的意思！”

“等我为你转换了体质，我再吃那丹药也来得及。”

白露狠狠甩开碧无的手臂，怒气极盛，“秀葽，我不允许你稀里糊涂就承担责任。如果让你受罪的话，我会非常难过，宁愿去死。”

碧无瘫坐在地面上，握着白露的手，仔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