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没错,大梁官兵调动,离开信地本就要兵部或者应天巡抚的勘合,他一个小小县令,根本无法调动。
就算能调来兵,这些兵大多都是各地青皮流氓临时拼凑出来的,抢掠也就罢了,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比江匪、土贼还凶。
俞敬是万万不敢让这些人进城的。
王乡官看见俞敬不说话了,以为他已经意动,于是又劝道:“海陵是两淮盐业重地,又是漕运重地,在城中的盐商、粮商多如牛毛,只要县衙下令,以捐输的名义叫这些人掏银子,他们为了身家性命必然甘之如饴。”
俞敬看着这个无耻的家伙,心中愤懑,倭寇是让城中士绅百姓凑银子,可这位死道友不死贫道,要命也不舍财。
可眼下形势已然如此,兵又不能请,请也请不来,自己淮州府的子弟兵被调去了南都,客兵一至,立时糜烂。
要靠县衙这点力量守城又是不易,昨晚事发,到现在衙中还是小猫三两只,根本没人应卯。
……
不一会儿,两人从后衙走了出来,所有人都盯着俞敬和王乡官看,只见俞敬心事重重,而那王乡官则似乎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般,脸上带着轻松。
俞敬坐下后,看了看王乡官,最终无奈将两人商议的结果说了出来。
谁知话音刚落,来参加商议的几名商人顿时大怒。
这年月,能够行商把生意做到他们这种规模的,谁身后不站着几个官员?
其中一名姓冯的海陵座商怒道:“倭寇临门,俞县尊不思御贼,倒是想要我等毁家纾难,愣是打得好主意。”
一番话,说得俞敬面红耳赤,俞敬只能找补道:“只是商议。”
于是又将王乡官口中绍兴的案例说了一遍,俞敬又不傻,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众人。
这下子,所有人的矛头全都指向了王乡官,搞得他也好生尴尬,下不来台,怨怼地瞪着俞敬,气呼呼地转头不发一言。
就在众人吵闹之时,突然有个声音大声道:“住嘴!”
众人愕然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少年书生怒目圆睁瞪着他们。
那人身边的徐述瞠目结舌,半张着嘴看向陈凡。
陈凡扫视了堂中众人,尤其是那王乡官和为了守住钱财争吵不休的几名商人。
“我听你等商议两次,就商议出了这个?”
“今日若献十万银,明日便索百万金!倭奴贪欲,何异豺狼舔血?”
“王老先生你饱读圣贤书,岂不闻【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乎?”
他突然起身,来到二堂门口,指着西城方向道:“彼辈悬尸辱我父老,此乃血仇,非财货可解!吾等海陵子弟,绝非孱弱之辈!高祖立鼎时,我闻海陵童子犹持竹枪守卫垛口,今日城墙尚坚,壮士未死,尔等竟欲效仿南宋割币求和耶?”
说到这,他拿起茶盏,猛地砸在地上,碎瓷片四处飞溅,吓得堂中士绅惊叫躲闪。
陈凡看着愕然的俞敬:“今日再有言献金款奴者,有犹此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