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昀将雾气散去,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卢小乔见过褚昀的画像, 一瞬间想通了很多关节,对着褚昀纳头便拜,“参见帝君。”
“时移世易,早就没什么艾肯帝君了。”褚昀带着几分宽容说,“听说你如今是苏启的左膀右臂,身居高位,混得不错啊。”
卢小乔听得直冒冷汗,她正要开口解释一二,就被郑通的惨叫声打断。
郑通的身体已经有一半化作了白骨,他还在挣扎,寄希望于卢小乔能够帮他美言几句。
卢小乔此时正找不到接入点,直接抬起手,将他的魂魄吸入了自己的掌中。
片刻后,卢小乔恢复了一些体力,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对褚昀拱手道:“圣君,桃花门从未对苏启忠诚过。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桃花门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褚昀冷漠地看着她,嘴角嫌弃地一弯:“这个说辞倒是清新多俗。”
卢小乔低眉顺眼地打着哈哈,将褚昀迎进待客的花房之中。
褚昀跟在卢小乔身后,打量着花房里的陈设,淡淡地道:“婺源棋在哪儿?”
卢小乔手指微微一颤,神色有些凄凉,目光也悄悄移开,不敢同褚昀对视。
褚昀不耐烦地说:“别跟我来这套,要么自己说,要么搜魂,你选一个。”
卢小乔从脖子上扯出一条金晶打造的项链,链子坠是个玉色的葫芦,上面镶着一朵娇艳的桃花。她低声说,“他在这儿。”
褚昀用死气试探了一下玉葫芦,不解地看向卢小乔。
卢小乔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那个时候,苏启的势力正如日中天,桃花门本来没打算受他招揽,可禁不住有些门人的心思……苏启找上门来,阿棋就和我商量,我们俩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苏启面前演一出戏,好保全桃花门的力量不至于被苏启全部吞食。”
然而苏启是个不安理出牌的人,他看穿了卢小乔与婺源棋的一唱一和,用绝对的武力胁迫两人自相残杀。
“那时候,阿琪的暗伤已经严重到反噬他灵魂的地步,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示意我动手……杀了他才能取信于苏启。”
卢小乔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男人。
苏启离开后,她才有机会跪在地上,两只沾满了血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我将他的魂魄收集起来,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复活他。”卢小乔麻木地说,“可是他的魂魄不见了,我找遍了那块地方,甚至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
那个时候,她几乎陷入了疯魔的状态。回到桃花门后,不管她怎么清洗,都能问道一股血腥的味道,她亲手烧掉了婺源棋的身体,将他炼成冰晶,放进玉葫芦里贴身携带,日夜不离。那段日子,她被噩梦缠绕,每当冷汗涔涔的醒来,都要靠吃药才能继续入睡。
“那段日子难熬得紧。”她平淡地说,“几乎走火入魔。”
可是为了桃花门的基业,她必须撑下去,不然婺源棋的死便毫无疑义。
再后来,她干了很多事情,终于得到了苏启的肯定,一步步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权力,可真不是个东西。”卢小乔叹息着,这些年,不管是不是假戏真做,她都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权柄,尝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
权力给了她无上的快乐,也让她几乎忘掉了婺源棋的惨死。
褚昀的嘴边泛起冷笑,并没有对她的诉说有什么评价。
卢小乔双目含泪,嘴唇颤抖,干枯玫瑰色的指甲死死地扣进了掌心中。
她以为她会永远记得婺源棋的惨死,会痛恨,会反扑,原来并没有。
“你后悔吗?”褚昀问道。
卢小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后悔吗?不,掌握权柄的那一刻,她是心甘情愿的臣服。
不管对面的那个人是不是仇人,她都没有片刻后悔与内疚。
她是魔修,没有那么多情义,只要利益。
“每个人都是有价钱的。”卢小乔在这一刻仿佛大彻大悟了一般,“我也不例外。苏启给的价钱够好,所以我不会后悔。”
她一边说,一边用指甲死死地抠着掌心,没一会儿便鲜血淋漓。
褚昀眉头微微一蹙,就见她抬起头,直面自己的目光。
“我死没关系,求帝君放过桃花门一众徒子徒孙。”卢小乔的声音在褚昀淡漠的目光中渐渐变小,依旧嗫嚅着重复着自己的请求。
褚昀轻笑一声,端起手边的茶盏,朝着里面吹了一口死气。
美容养颜的甜美花茶顿时变成了一汪黑水。
黑色的雾气化作一只手掌,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