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管她们吗?”褚昀问道,“你救她们,她们也不会感激你,还会要你的命。”
白溪沉默了,她好像又陷入了当年夙和的困境。
可她不是夙和,对于想要弄死她的人,她不先下手为强就很善良了。
韩王妃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她的福源有多孝顺,多可爱。
若不是那该死的安宁公主,她的福源此刻正该开开心心地找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而不是在熙城的荒郊野外,被人糟践致死。
褚昀垂下脸,死死地咬住牙,克制着将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屠戮殆尽的想法。
白溪握住褚昀的手,还是将手头的阵法绘制完成,一道阴风吹过,那些惨死在强盗手中的魂魄从地上冒了出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走吧。”白溪对褚昀说,“回去了。”
褚昀跟着她走出破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她们要害你。”
“我知道。”白溪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至于她们能不能活下来,会不会找我报仇,都跟我没关系了。”
褚昀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但他什么也没说,背着手走在白溪的身后,袖口里,一只黑色的蜘蛛傀儡慢悠悠地爬了下来。
白溪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褚昀一眼。
褚昀身体微微一侧,那只黑色的傀儡蜘蛛已经落在地上,迅速地爬进了地洞了。
白溪轻声道:“你别动手。”
褚昀缓缓抬起头,笑着道:“我没那么傻。”
他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艾肯,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仗着自己的力量为所欲为。
艾肯直到与夙和决裂,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褚昀当然不会重蹈覆辙,他知道白溪的底线在哪里,也知道怎么样让自己干干净净,还能达到目的。只要不越过那道底线,就是天道也拿他倍儿没辙。
白溪点点头,柔声道:“我相信你。”
褚昀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拥着她慢慢走在山路上,“如今这世道,是真的乱起来了。”
“不破不立,长痛不如短痛罢了。”白溪面无表情地说,“大成这棵大树都烂到了根子上,活是活不成了,不如连根拔起,再种上一颗新的。”
褚昀见她这样说,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得说百姓困苦,要普度众生呢。”
白溪看了他一眼,叹道:“我有自知之明。”
两人到山下已经是后半夜,官道上每隔一段都有一些流民相互搀扶着前进,他们衣衫褴褛,死气沉沉,眼中除了绝望就是绝望,很多人都不知道该走向何方,只是跟随着大部队,都到哪儿算哪儿。
回到客栈,白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想跟褚昀说说话,一转身,却发现褚昀已经入睡,似乎还睡得挺沉。
褚昀的神识在白溪翻身烙饼的时候就飘了出去,不到一炷香,就到了那个破庙里。
看守在外的匪徒已经暴毙,其中还混有两个承平司的道人,死前也是一脸的恐惧。
褚昀嘴角微微一翘,又漫步到了关押女眷的地方。
女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一个个鹌鹑似的不敢动弹。
过了一会儿,她们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庙门奔去。
褚昀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们,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
女人们得到了自由,哭天喊地,殊不知她们的叫声,引来了寄居在山林中的流民。
可想而知,这群曾经出身勋贵世家的女子,刚刚逃出虎穴,又再一次进入狼窝。
褚昀吹了个口哨,那只傀儡蜘蛛从地底冒了出来,褚昀将一道黑气打在它的身上,很快分裂出更小的蜘蛛傀儡,朝着那些还活着的女人爬去。
做完了这一切,褚昀终于放下心,回到了客栈,搂着白溪睡了一小会儿。
第二天一早,褚昀和白溪离开了金岭镇,返回落音山。
这一路之上,十室九空,饿殍满地。
天上降下鹅毛大雪,雪花落在地上,盖住了鲜血和残肢,成为这些可怜人的裹尸布。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冷,树木枯死,泥土冻僵,人们饿着肚子,穿着单薄的衣衫,抵抗着来自北方的妖魔。
十一月初三,曾经显赫一时,又销声匿迹的西亭殷氏再度强势回归,十万精兵横扫江南,以村庄为堡垒,建立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两日后,殷乘风称帝,立国号为商。
白溪听到这个消息时,眼皮跳了跳,偷偷看向褚昀,见他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十一月初六,北荒大军再次集结南下,江南以北的三个州府